蓦然松懈的心情轻轻柔柔地晃荡。
“为什么?”
巷子变得好窄,她几乎是紧贴着他走,两人身上相同的香水气息被晚风编织在一起。
“因为,”梁靳深差点全坦白了,告白在唇间兜圈,无法撒谎只能避重就轻,“我是你的广播的忠实听众。”
曲邬桐的声音比她的脸庞更早被他看到。
从未知晓声音可以这么美。
站在教学楼左边走廊旁的音柱下,十六岁的梁靳深几乎无法迈开腿,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第一行不能出现‘我爱你’否则接下来的十三行全都是废话了”
她的咬字很轻,念起这一首诗,搭配具体文字内容,让他下意识联想到巧克力。
不是甜腻的白巧克力,不是会糊住口腔的牛奶巧克力,也不是有些发苦的黑巧克力。
而是只存在于电视广告画面中的柔顺的轻盈的雀跃的那一种巧克力。
无法控制自己想要认识这个声音的冲动,梁靳深静静站立,听着她念完了一整首诗。
物理书上有关于声音的章节中贴着一小段实验,仪器发出不同频率的声音,可以牵连可传递声波的平面上的沙砾高速颤抖与迁移,最终呈现出代表着声音自画像的图案。
倘若声音具有景深,那么在这首诗歌的时间里,梁靳深只能看得见她。
不可理喻、难以言喻、言不由衷;梁靳深无法解释自己对一个不知名的声音一见钟情的荒谬。
当天的所有都是阴差阳错。
在楼道差点与她相撞,替她拿起跌落在地上的那一本《雨水直接打进眼睛》,莫名其妙走进图书馆,租借了《雨水直接打进眼睛》隔壁的《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曲邬桐。
那个声音的名字叫曲邬桐。
梁靳深对自己那一段时间的状态感到糟糕,糟糕到让他的心跳加速。
信息课上珍贵的自由上网时间,他在搜索引擎的输入框中敲入“声控”这两个字,有些羞耻地看完了相关科学或胡诌地解释。
重新用耳朵去认识这个世界,从流行乐曲到生活碎响,梁靳深却无法再临摹那一个被声音击中的刹那。
或许他并不是所谓的声控,他只是对这个声音过敏。
高一上学期第一次月考表彰大会,在总分前三名的颁奖过程中,梁靳深将声音与人名与样貌再一次匹配成功。
曲邬桐接过校长手中写着第一名的奖状,言笑晏晏地冲老师道了声谢。
他的动作卡顿,那些在校园不同角落音柱下暂停的中午坍缩成这一刻的慌乱。
梁靳深屏住呼吸,扭过头,撞见她唇角毫不收敛的笑。
“原来是喜欢我的声音啊。”呼气,曲邬桐偏斜身子,倚靠在他身上,故意凑近他的耳边开口。
他点头,任凭脸颊的热度蔓延到脖颈。
明明只喝了三杯红酒,为何脑袋会晕眩至今,曲邬桐窥探到一个谜题的答案,却说不清是满意还是失望。
耳环缠住头发,他的手指也缠住她的指尖。
第二次重回县城,顺利得不像话,曲邬桐变成游客身份,不再为某个熟悉的角落与剧情而烦恼。
很简单很短暂很不留痕迹地停留,她又要飞走,她并不属于这个潮湿的闷热的多雨的县城。
“等冬天,我们办婚礼吧。”
在飞机上升而产生的耳朵疼痛中,曲邬桐轻飘飘地下定决心,对着梁靳深开口。
此刻的心情不亚于她对他提出结婚要求的那个瞬间,他按住自己毛毛躁躁的喜悦,只敢回复一个字。
“好。”
落地,手机重新恢复信号,曲邬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