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看了眼梁守峰,见他面有迟疑,似乎拿不定注意,于是道,“你既然都找到我这里了,事情应该挺急的吧,不如你和我仔细说说,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梁守峰看了顾衍一眼,斟酌了一会儿才道,“这次车祸当中有一位病人,初步诊断为大脑功能丧失,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植物人。”梁守峰顿了顿,接着道,“他的身体特征和陆母适配。”
顾衍和梁守峰那双精明的眼睛对视了片刻,里面透出的危险讯息不言而喻,顾衍心脏砰砰乱跳了几下,只觉窗外的寒风似乎无孔不入地穿透窗沿的缝隙灌了进来,令他遍体生寒。
“可是植物人也有醒来的可能……”顾衍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压下急促的心跳,可是甫一开口,声音还是止不住的轻颤。
“那种机会微乎其微,”梁守峰扶了扶眼镜,“而且,大脑功能丧失和脑死亡也差不多,只是一种是活死人,一种是真死人罢了。”
“光是我国每年就有上百万的心衰患者在排队等待心脏移植手术,但每年真正做上手术的只有百余例,这种机会千载难逢,而且这几天病患极多,混乱之中谁也不会发现端倪,只要陆家这边配合好家属赔偿,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医生看惯了生死,梁守峰的声音依旧稳如磐石,也许只有这样坚韧甚至狠厉的心肠,才不惧整日与死神为舞。
病房内落针可闻,“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陆母?”顾衍哑声问道。
“因为你很快就会取代陆母在陆家的地位。”梁守峰脱口而道,“而且,陆老板此刻对待他母亲的态度让我难以评估是否值得为了陆母而冒险。”
“所以你打算拉我下水,如果我不答应,将来有一天陆行川后悔了,你也有托词可以说是我的主意,如果我答应了,我和你便是同谋,出事了陆家也会保你,对吧?”顾衍道。
“你很聪明。”梁守峰点头道。
我要是真聪明,哪会让你这么三番两次的算计我,顾衍心中暗道。
“你怎么就一心觉得我在陆行川心中有这么重的分量呢?陆行川身边亲近的人很多啊。”
“你是不是很久没见过王守财了?”梁守峰突然问道。
顾衍想了一下,好像最后一次见到王秘书就是他小产那日。
“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衍迟疑道,“难道是因为我?”
“你小产,陆老板气得发疯,总得有人给他泄愤吧,王守财便是那个炮灰。”梁守峰挑了挑眉。
顾衍这段时间没有见到王秘书,心中早已隐隐猜到了几分。
“有权有势的人总善于迁怒他人,要不你以为为什么古代会有连坐这个刑法。”梁守峰轻啧了一声,语气中带着艳羡。
“那王秘书现在怎么样了?”
“还活着,只是活的不好而已。”
顾衍本就因为王秘书协同梁守峰两人一起算计他给他下套而不快,此时听到王秘书是这么个结果,说不上来是不假自己之手就已有人先替他惩罚了罪有应得之人的快慰,还是陆行川对跟了他多年的心腹也毫不手软的惧怕,只轻轻蹙了蹙眉。
“你就不怕自己将来也成为炮灰?”顾衍看着梁守峰平静的面庞,既没有物伤其类的悲哀,也没有引以为戒的谨慎,不禁问道。
梁守峰笑了笑,耸肩道,“富贵险中求而已。”
顾衍也笑了笑,被名利迷住了心窍的人理性是无法加以约束的,他一头栽进了不可抗拒的欲望召唤他去的地方,他的选择已不再是他自己的选择,而是偶然机会和假象决定的。
有了陆家财富的加持,捐献者家属很快签了字,世界上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是钱的问题,钱可以买到一个活人的肾脏,自然也可以买到一个被死之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