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岁醒过来的时候上铺已经空了,是物理上的空了,他睁眼看见的是车厢天花板。也就是说,景燃不仅起床、下床没有惊动他,甚至收起床板都是无声无息。
燕岁自问是个浅眠的人,也正因为浅眠他当初才没办法住在纽约,夜里四点警笛从这条街头响到街尾再响回来,不能说夜夜如此,但隔三差五也差不多。
所以他第一反应是景燃是不是昨晚根本没睡这儿。
他一个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然后起猛了,有点晕。
“醒啦。”景燃上了车,“给你弄了点吃的。”
燕岁看过去,景燃穿着赛服的内衬,白色底,照样是大片的广告。
于是燕岁问了个有点傻缺的问题,“你昨晚是睡这儿了吧?不是我的幻觉吧?”
景燃把托盘放在餐桌,哭笑不得,“你睡懵了吗?”
“有点儿。”燕岁掀了棉被,下床,走到餐桌边坐下,“谢谢,麻烦你了。”
他真的好有礼貌。
景燃站着,这个角度看见他毛绒绒的头顶,头发微长,盖住了半个耳朵。
接着景燃他……
摸小动物一样,摸了摸他头顶。
两厢僵住。
燕岁的叉子僵在煎蛋上方。
景燃的手僵在燕岁脑袋上。
我这是在干什么,景燃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哈哈。”他尴尬一笑,“你头发,睡得有点乱。”
“喔。”燕岁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说法,“谢谢。”
“不客气。”景燃缩回手,“你慢慢吃,我出去开会了。”
燕岁刚刚咽下嘴里的煎蛋想应一句“好的”,可等他咽下肚,景燃已经溜了。
是溜了的,恨不得瞬移下车的那种溜,燕岁起先有些疑惑,随即联想到了什么,哼笑一声,继续吃早餐。
今天的赛段长度三百公里,一路向南,从莫雷纳山脉南麓向直布罗陀海峡方向抵达塔里法。
全维修区都知道景燃带了个小帅哥。
这次跟来达喀尔的维修工大大小小四十多个,早餐在棚里吃,大家找着机会就把话题往景燃那儿靠。
“燃哥,那谁啊?”
“燃哥亲自给端饭进去,不得了啊。”
“不会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景燃放下碗,“我他妈怎么生一个比我还大三岁的儿子?”
“哦”对方诧异,“我以为十七八岁大学生呢。”
景燃:“那我这年纪生出一个大学生也不妥当吧?!”
总之就是越来越离谱,景燃就说是朋友,接着,要去做发车准备了。
这会儿景燃看顾不到他,于是谢安煜过来。
燕岁刚好端着托盘出来不知道该往哪儿送,谢安煜迎面走过来,“燕老师。”
接走了他手里的早餐盘。
“那个,之前的事情不好意思。”
燕岁在风里摇摇头,拢开头发,“没什么的,你只是按照领导要求做事。”
谢安煜这才放心,他带着燕岁去维修区,“其实这家赞助的老板比较上年纪,他们光知道你是许骧龙的继子,完全没有了解过其他新闻。比如你出走十年啊……之类的,所以才不希望你和他们有关联。”
燕岁点头“嗯”了声表示明白。
“不过你说你打算回国了?”谢安煜又问,“啊,我不是好奇打听啊,我就是觉得,其实你真的不用在意国内的人怎么评论你,他们一年工资可能连你一块表都买不起,何必在意呢。”
谢安煜说的是真心话,他们这行大多心直口快,这车今天能上就是能上,调校得上不了就是上不了,含糊不得,也不必字斟句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