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景燃把耳温枪放在桌上,“有什么药物过敏吗?”

“没有。”燕岁摇头。

大约他是傍晚淋了雨,又在外面走了个来回,受了寒气。而总统套房里是恒温系统,冷热交替才感冒发烧,所以景燃找了包感冒药和一些抗生素。

景燃烧了热水,用咖啡搅拌棒给他和药。刚好服务员按门铃,手里的托盘上有精致的甜点、和甜点甜得不相上下的热巧克力,带着职业微笑说:“晚上好,先生,您的餐。”

于是在燕岁面前,一边是黄油饼干上托着香醇的巧克力和松软的棉花糖,另一边是漆黑一杯散发着浓浓苦味的中成药。

燕岁抬头,“其实我睡一觉就好了。”

“你得吃药,明天还要画画。”景燃说。

哇万恶的资.本.家。

燕岁眉心微蹙,探出手去摸那马克杯,仿佛里面是什么古尔丹的邪能药水,女巫坩埚里的黑魔法药剂……

手又缩回去了。

景燃见他这么怕苦,很贴心地拿了根吸管丢进杯子里,“这样应该好点儿。”

“为什么?”

景燃:“用吸管,药不会大面积停留在口腔。”

“……”燕岁悬在半空的指尖微微发颤,他可太怕苦了,他是甜食星人。小时候生病卧床,外婆长吁短叹,一杯药热了又热,后来干脆取个茶缸,杯子浴在茶缸里,好劝歹劝,连哄带骗,才喝一杯药。

原以为长大了成年了,自此不必再受这样的苦。

燕岁纤长的眼睫在灯下铺出漂亮的扇形影子,可怜兮兮地抬眼,企图在空气中向景燃递出一些缓和的余地。

景燃推了推水杯。

好像没得商量。

……早知道说自己对苦药过敏好了。

其实燕岁自己也觉得整个人又冷又热,他感觉自己胸口很烫,但手脚发凉。肯定是病了,通常这种情况他会自己扛一扛,但眼下又有工作。

“好吧。”燕岁两只手捧起杯子,叼住吸管,咕咚咚地往下咽。

双眼紧闭,眉头紧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了这杯药就得去一剑战万兵。

“真乖,快吃点儿甜的。”景燃说。

哄着吃完了药,吃完了甜点。

没想到第二天睡醒,燕岁的状态还是很不好。

体现在迷茫的目光和无力的双手。

头盔表面很滑,燕岁有两次都没扶住,咚的一声闷响,手滑落砸在桌面。

恰好景燃在酒店健身房的体能结束回来,刚开门,“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能赶上的。”燕岁慢悠悠地说,“你放心吧。”

“不行就歇会儿吧,我去洗个……”

话没说完,燕岁一听到歇会儿,笔一撂,“好我去睡会儿。”然后去卧室里了。

总统套房有三间卧室,景燃望着那卧室门嘭地一关,又走去桌上看看那涂了一半颜色的头盔。

这不就涂颜色吗,万一我也行呢。鬼使神差的,景燃抓起一根画笔……

靠,手哆嗦。

放下了,洗澡去了。

另一边,燕岁直接昏睡了过去。

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见许家大宅。他不愿意进去,他妈妈扯着他后领子说,今天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去给我争,争个头破血流!

又梦见他妈妈挺个大肚子在他面前哭,说她一定要生个男孩。

他甩开妈妈的手,他妈妈抬头,那眼泪是黑色的,滴落在燕岁手背时有尖锐的刺痛感。

燕岁猛地醒过来。

原来是他手伸到被子外面,一直抵着床头柜的角儿,抵了太久,在手背陷下一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