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有人还在暗暗心想:自己的命运也并不差,且看哪怕是这样的人,到头来不也沦落到和我一般的境地吗?
这一切青年都默默地承受了。瑞拉最开始嘲笑他,他只是用那双安静又漂亮的眼睛瞅着,像是被雨淋过。但他开始越来越安静,变得更憔悴暗淡,突兀的小腹与削瘦的手臂形成古怪的对比。
他最开始还会说一些话,偶尔插嘴,或者用绿化区那种特有的柔软口音说一些奇特的东西。当瑞拉听到他在湖里游泳,结果差点受凉感冒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他从没见过湖,更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水。
他还提到软绒绒的太阳。橙色的绒光,晒在人的身体上,是种丝绸一样的暖和触感。天气好的时候天空很蓝,还有云朵。风拂过脸颊,带着阳光的味道,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地在脚下窸窸窣窣地被踩响。如果带上草编的小篮子,摘一些新鲜水果,就可以坐下来吹吹风,只需用一块披肩垫在草地上。
逐渐地,他开口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许是因为其他人的冷淡,身体上的疼痛和不适,也许是因为他最开始谈起这些事情时的心绪已经不在了。那时候他或还以为自己能够回去,在未来的某一天里。
他最后一次被推出去是在什么时候,瑞拉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对方把小零食留给他,偶尔少年晚上睡不着,便小声叫醒对方,想让对方轻声细语地用柔软的奇特口音给他再讲一些古怪的故事。例如草莓是什么味道?摘草莓的时候会打喷嚏,为什么呢?如果不从罐头里吃水果,还能吃什么?
对方给他讲糖浆和热松饼,如果他愿意,还可以再加上一勺额外的冰奶油。黄油是咸味的,咖啡是苦的,但可以加牛奶,闻起来很香。瑞拉于是在这样的白日梦中睡去,偶尔咂巴一下嘴巴,仿佛真的尝到了奶油的味道。
现在这些故事都没有了。瑞拉只能靠着自己的记忆去回忆,但那些不太生动的记忆让糖浆的甜味变淡了。他得到一个水果罐头,把最后一滴糖水都舔净了,但在咂嘴的时候,还是从肚子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饥饿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