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但青年已经顾不上疼痛了。他一边倒抽着气哭着,一边颤抖着试图去够床头设置的警卫铃。渗出来的血珠从他的小腿肚上往下滴,很快染红了一小块床单。那只虫族幼虫暂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连颚勾都不动了,安静地像是钉住了了一样,只有外露喉管处密密麻麻的口器还在轻微窸窸窣窣动着,像是在捕捉空气里的每一丝信息。

卡莱文终于够到了床边的按钮。青年湿淋淋的大腿根止不住地发抖,还在往下流着体液,浑身都在颤抖。在按了第一下之后青年又急切地胡乱连按了几下,动作慌乱,显然恐惧已经超过了身体的负荷。

“...有人,有人吗?”他断断续续地说,“...救救我,救救我... ...”

青年似乎失去了一些控制自己的能力。他不太能说清楚话了,过了一会儿打翻了床边的一只水杯。他唇间剩下的话似乎变成了一些喃喃的呓语,像是对他自己说的一样。房间里闪烁着的警告红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熄灭了,甚至连暖仓里的橘色灯光也已经暗淡了下来,里面的通风系统彻底坏掉了,温度开始慢慢下降。

他的房间里开启了紧急节能模式。在这种情况下,偶尔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通讯信号不佳。通常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卡莱文这样级别的普通研究员,也很难能申请到更好的条件。

‘滋’,‘滋’的单调电流声响起,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他。卡莱文兀自发了一会儿抖,慢慢不发出什么动静来了。昏暗的房间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刚刚那只停下动作的幼虫,现在已经不再钉住了。但这一次它没有再往青年的方向爬来:青年的拒绝信息似乎被它接收了。虽然它不懂得虫母为什么会感到害怕,但它已经知道了自己很容易就会给柔软的虫母带来血和伤口。

幼虫在原地待了几分钟。然后,它换了一个方向,顺着往下垂的床单爬到了地毯上,往温仓的方向爬去。在这个途中它经过了自己的同胞兄弟,那颗暗红色的虫卵正暴躁地发出’砰’‘噗噗’的声音,半硬表面突然一下子凸起,是里面在快速发育的胚胎正在击打虫卵内侧,不耐烦地释放自己过于旺盛的攻击力。

幼虫在虫卵处停留了两秒钟,颚勾动了动,像是在识别什么。在接受到了相应的信息素后,它安静地爬过了这个暴躁的兄弟,在温仓里准备下一次的进食。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死寂里。偶尔,一两声轻微的‘砰砰’‘噗’声在下方响起,还有一些从温仓里传来的安静进食声。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直咀嚼着什么。

时间在黑暗中是没有意义的。一些不断响起的动静,丝毫不受任何东西的左右,只是吃着,慢条斯理地吃着,饥饿地吃着,贪婪地,不间断的,规律地,死板地,窸窸窣窣地吃着,安静地吃着,勤劳地,杀戮地,做苦力和享受地,本能和天性使然,杀死生命又滋养生命,咀嚼地吃着,兀自不被打断的吃着,不怜悯,不浪费,丝毫不留下一丁点痕迹。

能被吃掉的东西在被撕碎,扯断,暴力截肢,从不断冷漠动作着的口器中消失。尸块往下流淌浆液,或者猛地爆发出来,被扯下来的部分不断痉挛和不规则扭动着。咬断,扯碎,不断重复,没有停止过,那声音一直在黑暗里响起。青年在湿淋淋的床榻上入睡,但这种声音一直传入他昏迷间的耳中,像是一场黑色的雨。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雨已经停了。

第二只成团的虫体躺在紧紧靠近卡莱文的床脚下,被血淋淋的胎衣裹着,正在蠕动。数团黑红色的细长触勾堆在它的胸板上,不断抽动着,粘腻一团。

被暴力撕裂的卵壳已经干枯了,根部的黏液紧紧粘在地板上,把虫卵和整个房间都连成了一体。这只幼虫从虫卵中破壳,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但它的体型比第一只虫族要小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