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默默阖上眼。

屋内一时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气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越发沉重。终于,赵皖江还是看不下去了。

“哎,我跟你说,你可别以为使点苦肉计就万事大吉了!”赵皖江唬道,“你昏迷的时候小声也和我讲了不少最近的事,这可不是吃个枪子就能抵消”

“二哥。”

赵皖江蓦地刹住话头:“嗯?”

受伤的肌肉骨骼牵扯着半边神经,裴野吃力地转过头:

“帮我去厨房看看声哥。”

“他没事啊,受伤的是你又不是他。”赵皖江不解。

裴野摇摇头,正色道:

“我了解声哥,他本来就心软,现在又有了病,我刚受伤的时候控制不了信息素,一定也对他有影响。二哥,求你替我去看他一眼,我不放心。”

“真奇了,你个伤员还惦记着探望他……”

嘴上如此抱怨,赵皖江还是转身出门,来到厨房。久未动过的灶台上已经点起火来,锅里不知煮着什么东西,傅声背对着他站在那儿,肩膀微微塌着。

赵皖江笑笑上前:

“小声?”

他唤了一句,却没等来傅声回头。青年似乎没留意到赵皖江从后面跟上来,仿佛沉浸在某种情绪里头越陷越深,忽然用手撑住灶台,长发随着俯首垂落,脊背颤抖。

赵皖江这下子真吓到了:“小声你没事吧?”

他大步上前,想要替青年顺一顺气的手却在伸出的最后一秒犹豫着停下来。这孩子太瘦了,微微弯下腰时甚至隐约能看到衣服下面瘦得伶仃的脊椎骨,单薄的后背战栗得仿佛禁不起轻轻一碰。

发丝遮挡下他看不清傅声的表情,只能听到傅声抿着的双唇间泄出几个字:

“二哥,我心跳得,好快……”

赵皖江呆了呆:“小声,是身体的缘故,你看你病成什么样了,胸闷心慌是正常的。”

傅声阖上眼,鼻腔隐忍地呼了口气,撑着灶台的手掌心冰凉。

一闭上眼,刚刚在院子里,裴野半身是血地昏倒在自己脚边的场景就会出现在眼前。二十六年不长的人生里,这是傅声第一次彻底地乱了阵脚。

他伸手抵在抽搐地跳动着的心口,隔着柔软的布料,触及胸腔之下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

十分钟后,卧室门被关上。

“吃点东西。”

傅声端着碗,四平八稳地在床边坐下。

裴野这才结束假寐,抬眸回望:“二哥人呢?”

“夜深了,二哥在楼上歇息。”

傅声的声音不冷不热,倒也算有问必答。裴野笑了笑,看了一眼傅声手里的碗:“你做的?”

傅声握着羹匙的手一顿:“嗯,你不能吃发物,就只有白粥了。”

裴野试着坐起身,却被伤口疼得他左半边肩膀都发麻,只好作罢,对傅声苦哈哈地咧了咧嘴:

“声哥,喂我嘛。”

傅声一掀眼皮,裴野也不惧他,大大方方地笑着看回去。

似乎是打量了一番裴野的伤势没有碰瓷的嫌疑,傅声皱了皱眉,向床头的方向坐得更近了些,舀了一勺粥,想了想到底还是放在嘴边吹一口,俯身将羹匙递过去。

没有想象中温馨伺候的待遇,充其量是冷着脸的“爱吃不吃”版本。

裴野不急着张嘴去接,反而看着羹匙一扬下巴:“加白糖了吗?”

傅声面无表情:“没加。”

裴野说了声哦,张开嘴巴含住羹匙,待咽下口中的食物,看着傅声要舀第二勺时,忽然舔舔嘴唇,没心没肺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