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地被牵引,像吐出黏丝绑住小虫子的蜘蛛。她的素色信封里装著一首短诗,表达
她对我印痕般哀愁又宿命的感情。在这样彼此吸引又推斥的磁力过程中,爱欲被高
度激发,交混著狂喜与痛苦,完全丧失自己的。
她低著头走,回过来含怨地瞪我几次。到湖边,停下来,转过来站立在我面前。
睁图眼注视我,展现隐藏著羞涩的大胆,问我:
「你来干嘛?」
「我也不知道。」我回答,既无辜又准备像从前般厚脸皮,吃定她。
「不知道那你、来、干、嘛?」最後几个字几乎是嚷著讲的。
她气著质问,然後自己又笑出来。彷佛她在自己跟自己玩。面对著湖,她坐在
白色铁椅上,手指头钩搓著一件红色毛线衣,脸逐渐飞红。
「对不起,我一时失控,你突然把脚踏著骑向我,出现在我面前,於是我没办
法克制由日己,一直跟著你。」
「一时失控?那你叫我在你一时失控之後怎麽办?」
「如果会改变就改变,不会改变的话也只是跟从前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她用力摇头,对我因强烈不满而露出极严厉的表情,彷
佛犯了大错般在自虐著。
「我应要跟别人在一起了。」
她在歇斯底里地摇头之後,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秋季,连接三年相同的这个
节候,醉月湖上的秋风爽飒地掠过,满及遍地的绿野,湖水微微颤动,包围著湖的
树也悉悉蔌蔌地摇曳,我可以生动地感受到自己肺里迅速地交换著清凉的秋意。前
年、去年,我都如此孤挺在这般的秋野之中,彷佛造物里萎色的一点黄斑。如今,
这黄斑因她的一句话点醒,晕开使我全枯。
相拥在一起哭泣,我们像一对亡命天涯的情侣。仍是孤挺在秋野。
她怨我为何不早点出现,我知道她的痛苦。我也高吼箸为什么要跟别人在一起,
她了解我的痛苦。像两匹兽在做最後的对决,用利牙撕裂对方的肉既是爱也是恨。
无法互舔伤口,只能在对方面前尽情哀呜。
更何况,那个「别人」也是个女人。这句话剌中我,哑然失声。
水伶说,就在前几天,她生日的那天,她刚收下那个别人送她的一枚戒指,答
应要跟那个别人在一起,并且承诺要跟她一同出国留学。而我偷偷放在水伶家门口
的玫瑰花,正好是她从生日烛光晚餐回来後,用戴著别人戒指的手拾起来流泄出再
接触的欲望,这个在那天之前为她日夜等待的讯号,再度要催著她去做失魂的狂舞,
且这次的狂舞是拷著另一副枷锁的。
等我到第十个月,她傻笑著,眼睛僵直如木株。日日夜夜跟我在一起,神魂颠
倒像疯子,她想攀附在一个别人身上,逃离开这里。她快速瞥了我一眼,像剑尖。
於是选择一个跟我比较「接近」的别人,而不要选择一个不同类别的男人。因为那
会弄坏他所保存完好记忆的我,她说,她已决定好要带著我跟别人走了,谁也夺不
走,她心中的我,尤其是现在的我。
我内心装满疼痛,罪疚她因我非理性的断然离去所受的疯狂折磨,怜惜她背逃
我的行动底下所隐藏的自虐意涵,且她固著因而病态的爱使我痛进骨髓,更由於恐
惧再失去她所珍藏过去我的意义,她对现在的我转化成强烈的敌意。
天啊!捶胸顿足。她不是将坠入永劫的轮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