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个人,也不会超出这样的意义,擦去一具蹲坐的姿势。而世界对我又到底有什
麽意义?我激动起来,喷冲而出的感情使我不自觉颤抖,有的,我的整个身心都在
渴望世界,渴望它抚摸一下我这个小孩的头,还有,我深深地爱著某些人,这份爱
就正具体地牵动使我痛。
突然间,我站起来趴在桥边干呕,胃内空无一物,酸汁清楚地在胃壁倒流「我
杀死我所爱的人」,这样一句话随著我的干呕,从我嘴里被强硬地吐出来,像体内的
一团小生物用力扳开我的嘴,自行弹出,接著我的胸膛发出「呜呜」哀呜的振动声。
一座地底坟墓的景象出现,我心中最重要的东西被象徵化出来。我和世界之间关系
的地图,像埋在泥土里模糊晦涩的线条被牛犁犁深,整块挖起。
我任由自己放声大哭,哭声再如何大,仍只是车声洪流经我耳边的杂音。我把
我所爱的人一个个在我心中杀死,埋在坟墓里,我就是坟墓的看守人,我每天躲在
坟墓里对著他们流泪,每当星星出来时,就爬出坟墓把十字架插起来,没有星星的
时候,就躺在坟墓里等死,这就是「分离」的亚特兰大王国。在瞬间,我明白了许
多许多,从来没有一个意象把我内心未知的部分洞开这麽大片。其他人都死了,只
有我一个人活著,我的世界就等於坟墓,所以我如此悲伤。
马上我就看到一口最大的水晶棺材,装著水伶的。前面所说,这个女人在痴心
地爱著我。到这里才在事实的层面上对我发生作用。我对世界的知觉(在观测我的
整体结构上,这是个重要的深水镜),使我选择与这个女人分离,将她杀死装在水晶
棺材里,永远保存或占有她,而逃避掉现实关系的种种威胁,以及实体的她在时间
里的变化,相对於我的知觉,这两者可能才会造成我所深深恐惧的真分离。用加速
分离在逃避分离也是这样的意思。
如此解释了为何十八个月之中,我没有让她再踏进我的世界一步。绝不是不想
和她说话不想看到她,相反地我对她的爱深化成如已结成两面的铜板,然而之於我,
将她的尸体保存在我的水晶棺材里,可能更接近我的真实,那里是我可以相信恒久
不会动摇的世界,令我完全放心。甚至,水伶这个人活生生的生命,对我彷佛也无
紧要。
水伶是活生生地跟我在一起活在这个都市里,甚实。怎麽办?
_2_
一九八九年。水伶。公馆街。悲恋的第二回合。
「哪,这给你!」
一个冬天的早晨,和前年相同的季节,我上完游泳课,全身冷得打哆嗉,难得
早起的清晨,校园操场边的绿草皮结著细致如毛细孔般的露珠。骑在操场边的人行
道上,突然一辆脚踏车横到我面前,将一封信丢到我的车篮里,转身又骑走。我差
点尖叫出声,是水伶。
「怎麽跑来了?」我快速骑车赶上,找出我一贯对她使用温和宽厚的语调。想
像过千百回的景象,如今真的实现了。在这十八个月里,偶尔几次在学校远远地掠
见她,就已经犹如被烈火烤伤,落败逃亡,所以一直认为,如果她真的跑来站在我
面前,并且开口对我说话,我一定会死。没想到果然成真时,我竟如此自然从容,
像用大浴巾愉悦地擦著泪涟的发。
她不理睬我,头也不偏地专心骑车,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