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由见面。更何况,有一天我一定会跑掉,那时候你会更难过。”我用白话版首次说出我对她真正的情感,展现蛮横的力量。
“不懂不懂。随便你。”她受我蛮横的欺负。消极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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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痞子》是部电影。不是高达拍的另一部。更年轻的法国片。男主角长得像蜥蜴,和鳄鱼家族血缘相近。剧中其他的男人,若不是胖矮、就是秃头,全是丑陋 的老男人,除了挖掉眼睛的男主角弟弟,可能例外。导演是当代的审美大师。
“应该向上,不是向下。”男主角临终时,女主角从背部抱住他,他抗议。此话深得我心。“要做个诚实的孩子很困难,”他闭上眼,继续用腹语说遗言。终於死了,一个老丑男人,将他紧闭的眼眶挤出一颗蓝色的眼珠。天生没办法诚实的蜥蜴,虽然会想把白肚子朝上翻,至死还是必须藏住要给爱人的眼泪。蜥蜴有个好名字,叫“长舌男”。
《忧郁贝蒂》也是部电影。比较能进院线的东西。适合大众的年轻法国片。适合到什么地步呢?颜色只有蓝和黄两种容易记,除了男女主角两个人外世上没有其 他人,时间也乖乖地从头到尾,没有半句困难或长点的对话。任何有眼睛的人,即使色盲也没关系,都可以边抓爆米花边吸可乐,轻松看完。这就是“适合 。
它里面最棒的点是,男女主角的一位朋友听到母亲过世的消息,瘫痪在床上,别人为他换衣服准备回家奔丧,领带打结时拉出画面的是裸女图案的领带,他脸上还流著令人发笑的眼泪。女主角贝蒂说:“生命老是在阻挡我”,把自己的眼睛挖掉,被送进精神病院,用皮带紧紧捆绑在病床上。男主角说:“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两个分开”,化妆成女人潜进医院,用枕头把贝蒂闷死,当时的他脸色青白细腻散发出 可怕的女性美。导演是运用狂暴爱情诅咒生命的高手,全部都很“适合”,但在最後一刻,叫生命把爆米花和可乐吐出来。
第一部是恶心的电影。第二部也是恶心的电影。
只差第一部用诚实的方法,从”开始就告诉你它要恶心。第二部用欺骗的方法,它把你骗到不恶心的路上,最後恶心一次倒光。
“恶心就是恶心,该尽量做个诚实的孩子。”坏痞子说。
“谁说的,还是可以常常利用裸女领带逃开的。”忧郁贝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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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生。这个男人,我到底曾不曾爱过他?这个问题无解。 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在淡水镇参加一个文艺营。我在小说组作完自我介绍後,
他站起来从第一排走到我位置旁,蹲在走道上,脸上以嬉皮笑脸传达他特别的严肃
感。
“我大你一岁。现在在附中。明年会在你的学校和你碰面。刚刚听几句你讲的话,觉得这里只有你还值得说一说话,宜一他垃圾都让我厌烦,来这里真浪费我的时间。”
这个出话傲慢的人,旁若无人地说著。我心中十分不屑,想作弄他,对他作出迎合的微笑。他蹲久了,迳自交互蹲跳起来,自己和自己玩得很开心。那时的他,还是个讲究正常美观的男孩,说男孩并不适当,我闻得出他有特殊弯曲别人的权力, 那种东西使他有某种老化的因子在体内窜动,除了嬉皮笑脸的超级本领外,他身上找不到一丝属於男孩的气息。
“搞什么?拽得像只臭鼬鼠一样,有必要吗?”他一路跟著我走出来,别人要跟我说话,他都不客气地挡开。我开始不耐烦。
“臭鼬鼠有什麽不好?起码让讨厌的人自动滚开。”
“那你干嘛不自己滚开,你出现干嘛?”我愈说愈不客气。
“我出现干嘛?”他反问自己”遍。“大哉问。”他拍了我肩膀一下“就是从来都不知道哇。”他嘟下嘴做个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