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楚狂的话加以延伸,他说的话黏到我体内重要的东西。
“小妹,真的很喜欢你。可是你为什麽也有这种感觉呢?”楚狂恢复自尊心,
似乎对刚刚的哭泣害羞著。我并没有回答。
“就只是突发性的欲望?没有爱情?”我继续问。梦生站在窗前,如柏树般望
著漆黑的夜色。
“之後,确实是爱情。高三那一整年,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他常常陪我在
郊外的小路上无穷尽地散步,有时候到无人的海滨游泳看夕阳,在炙热的沙滩上做
爱,我念诗或讲歌剧给他听,然後他明目张胆楼著我走回马路。背德的爱,危险得
间不容发,甜美像高浓缩的蜜汁。但也注定不能久长,慢慢地女人的事就缠进来了。
起初他还瞒著我勾引女人,对我渐渐减少热情,後来被我发现,乾脆明目张胆,大
部分馀暇跟女人约会,也直接告诉我他的约会行程,想到要调剂才来找我。我实在
太爱他了,忍受著接受他的不公平待遇。有一次,他甚至捉弄蚂蚁似地把女人带到
我房间,要我躲在浴室里看他怎麽搞女人的,那一整夜我爬高从浴室的天窗看他们,
站到腿软从马桶上摔下来,每个细节都伸进我脑里虬成盘根错节的大树,像浸泡在
液体中浮烂肿胀……抓起修发根的尖嘴剪刀戳自己的大腿、左臂和腹部,没冲出去,
也忍耐著不出声,对他的爱铜衣铁甲般封固著破坏性流出。我考上大学後,他跟我
说完全分开吧,我不可能满足他,他还需要女人,对我的爱已经不纯粹,更多是怜
悯。我还眷恋活著是因为还有他这麽个人活著,早已放弃他会来爱我或带给我什麽
的希望,也没觉得是为了等待把我的爱给他,就是想到他在线的某一边,就想要跟
他同一边,反正线的两边都白茫茫的,梦生就成了我唯一的参考点。”楚狂用手援
搓他的大鼻子,嘴边的胡髭冒著汗珠,他的嘴唇厚大,最後一个字停在半空,嘴还
微微掀动。他的丑里自然带著小丑的怒意。
“楚狂,不知道我这么说对不对?你要梦生每年起码来看你一次,而由於生死
的两边对你都是白茫茫,就乾脆把选择的责任抛到他身上,这也是报仇的方式之一
吗?”这两人命运的绞缠性,光聆听就吸乾我的精力和智能,有股冲动想逃离他俩,
关掉展现在我眼前人性纠葛的怖栗景观,如万仞峡谷。回到我内心的沙漠,纵然荒
凉都比这儿温驯。
梦生嘻嘻笑,似乎是他对我这个问题的回答。夜半两点。男生宿舍楼下传来拖
鞋拖地的沙沙声,伴著窗前大树肥阔叶片的舞动,夜忧愁的韵致,勾描成形。不知
何时,梦生已卸除衣服,裸体在屋内白痴似地绕走,时而学女人扭动臀部,时而刻
意晃动阴茎……自己沈醉在孩童的行为中,超出放浪形骸或下流的意味,更接近净
化浑浊的转换。痛苦,似乎振臂举手。
“诶!不会介意吧?咱们三个去性化相处好不好?我说尽量啦……毕竟三个人
都被性别这头箍得变形,每个人多少都会,只差我们是唐三藏锺爱的弟子。这以後
再说。”楚狂羞赧地伸出邀请友谊的手。
“嗯,可以组成『无性化共荣圈』,专营卫浴设备好了!”我心里高兴他这番提
议,不用多加说明,彷佛他可以想像到我的历史手册。我决定放心,关於自己不要
勉强说些什么,没说也不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