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性,但她的聪明还是亮晶晶地令我激赏。
“让他们失望会怎样?”我问。
“问得好。”吞吞边用餐纸抹嘴边附和,我问到她有同感的重点。
“你能忍受让你的家人对你失望吗?”她反问我,是躲开问题的高招。
“打从我懂事以来,我慢慢地在让家人经验对我的失望,一块一块打破他们为
我塑造的理想形象,虽然会带给他们痛苦,但如果不这样子,我牺牲自己躲在假的
理想形象里,日以继夜地努力掩埋对他们的怨恨,带给他们的痛苦不见得较小。”
我诚实回答。
“你把理想形象的每一块都打碎了吗?”至柔接著反问,柔和地。
“很难。辛苦打碎了某一块,双方都受到伤害,自己又会迎著他们构图的方法
建造起新的一块,像是补偿,常常自乱阵脚。对他们总是有爱,也有起码被接受的
需要,所以要很勇敢地把自己和他们分开,否则一临到要拿对他们的爱和需要作本
钱,换得自己的自由时,就会在冲突的刀口上退却下来。”对他们俩说这些自家经
历一丝阻力都没有,越说越愿意。
“我这真的叫不战而下。”至柔苦笑著调侃自己,“跟精神病患担心自己只要一
动全世界的人都会死光,所以必须僵直不动。有些成分相同,是不是?”至柔优雅
地说著,手卷著吞吞的吸管。有点自虐的淡淡意味飘进我鼻里,我突然觉得她的笑
像迟暮美女卸里後的皱纹。
“还不到那麽严重的比喻。”吞吞摇摇头,把吸管拿回去摸顺,照样插进冰红
茶里,艰难地喝,“拉子不是说了吗,忍受家人对你失望,那种事很难。更何况事实
上你的家庭对於小孩该填国贸系这类事的态度,也确实比其他家庭,更是坚固的堡
垒啊!”
吞吞抬起头,眨著眼,语调从刚才雀跃转暗了点,尾音还是上扬起来,想有精
神地传达给至柔的讯息,是分类进信心、乐观那拦范围的。她把我所说的关於忍受
的对象偷天换日,接成她要说的话,又贴了我的商标,作为对至柔情绪下掉的扭折
点。她开始展现给我看,在统一单纯的外在开朗印象里,是偏向不著痕迹的聪明。
绝少棱角的柔软,像水无声无息地渗进光洁的白沙堆里。
“喂,谁是『拉子』啊?”我明知故问,抗议地尖叫。
“就是你啊。”吞吞惊讶地看著我,我不知道好像是我的错。
“怎麽叫这么难听的名字?”我忍著好笑,装出嫌恶的样子。
“诶?”吞吞更瞪大眼睛,装出一本正经,“我觉得很好听啊。”她说得像这个
名字是对我的赞美,使我快昏倒。
“怎么不叫桌子、椅子、锯子什麽的都比这好听。”我说。
“你坐在『摊位』上时,我就先想好,要叫你做『拉』了。”
“那为什么又多加了个『子』呢?”我其实对她的创意很好奇。
“诶?因为『拉』是个动词啊,要把『拉』的下面封住。这就像占位置一样,
这个名字是我取的就要把它独霸住,用『子』封住禁止别人使用你这个会动的名字。
『子』这个字又像万用贴纸一样,撕下来『拉』就能万用了。”吞吞这个昆虫学家
在解释她发现的新昆虫。
“谢谢哦。”我恶毒地瞪她一眼,“再请问一下,为什麽『拉』要是动词?”
“嗯,好问题。”她右手弹了一下手指,发出响声。“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