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自己猥亵自己,为了对抗猥亵的恐怖,我牺牲了活生生的她,对我代表最美好
的东西,不惜糟蹋她,换得剩下卑贱的赤条条身躯。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狠暴、
残酷也都是我干下的。我该如何忍受?
无论如何。水伶,我永远亏欠你。我这之後的一生,都彷佛必须为了我十八岁
时所犯罪所错失的,变换著形式,付出代价。只要我还活著并且有能力,关於人类
的恐惧,我愿意不断地说。
第三手记
_1_
有一天,鳄鱼梦到一个梦。它和一群不知道什麽人要一起出游,可能是偷偷寄
给一家私人“红娘公司”求偶资料卡後,“红娘公司”所举办的男女郊游活动。也可
能是它所加入的金沙湾救生协会,应被救人要求与救生员共度周日的活动吧。鳄鱼
前夜就准备好巧克力、虾味先、蜜饯、口香糖、可口可乐、扑克牌、滑板、随身听、
傻瓜相机,它的红色泳具和一大包苏打饼乾。隔天背著这一大包行李到车站和一大
群红男绿女会合,鳄鱼看到他们,喜孜孜地背过身拉出藏在人装里的嘴,咯咯(或
呼呼或吸姆或嘻嘻,到底笑声是如何不太清楚)地笑几声,它很久没这么近地接近
人类罗。
游览车在一座山上放他们下来。大家推派它去买“布丁冰棒”(为什么会是它、
和为什麽是布丁冰棒,梦境不详)。等它回来时,山上触目所及之处都是狮、虎、豹
三种凶猛的动物,而它们之中有几只正抖开它的行李,喀啦喀啦吃将巧克力、虾味
先和苏打饼乾起来,还有一只斑点的小黑豹撑进红色泳具走来走去。挡在鳄鱼前面
的,是三只如卡车般大小的狮、虎、豹并排蹲著注视它,它鼓起身为人最後的尊严,
用力揪动其中一只触须,它所压著的底下又是一只小一号一样一样的凶物,底下的
底下又一只……其他两只也一样。鳄鱼叫这个做“狮、虎、豹的繁殖之梦”。为什麽
一定得说是梦呢?
_2_
接下来的生活变得很简单。住在和平东路的亲戚家,跟两个与我同年龄左右的
表兄弟住在一起,三个人比赛著谁最晚回家最晚起床,於是只剩下饼乾碎屑般的时
间做礼貌交谈。时序进入一九八八年七月,大学一年级结束後的暑假。在某晚某个
热闹的茶艺馆角落,一个辩论社的老学长带我参加一个新社团的筹备会,起草社团
章程签下附议书的有三十人,但实际到场的等了近两小时却只有三个人,加上我这
个旁观者共四人。最後,可能因为可怜那张社团章程,或防止自己像用细瘦玻璃杯
喝下掺盐巴的沙土般喝下任何去命药物,旁观者竟然点头答应担任社长的职务。
白天我奔走社团的如麻事务,晚上待在麦当劳买小杯可乐,看书到十一点打烊,
骑脚踏车回住处,打十几通电话给社团必须联络的人。不到午夜不敢回家,怕被寂
寞烤干蒸发掉。住在和平东路那一阵子,独自待在房间长一点时间,就会像一滴水
掉到沙漠里,除了写日记勉强榨出几丝氧气外,其他时候就逃避到睡眠里,时间成
了睡眠之杯装不满後横溢出的液体,就换以酒杯盛,慢慢地靠上了酒精。睡到身体
不需要睡眠,心理仍然需要时,就喝啤酒把自己再挤进斑驳的睡眠里。
那时读记得较清楚的是像拉格维斯特的《侏儒》和马森《生活在瓶中》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