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时兰提及旧事,赵嫣一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执卷抵着下?颌,笑吟吟回道:“你不懂,本宫遇到了事必躬亲的好先生,自然?就能?领悟到读书的妙趣了。”

时兰却是用?布绳缚住袖子,凑上来道:“殿下?所说的‘好先生’,可是上元节那晚抱殿下?归来的肃王殿下??”

将赵嫣乜眼,时兰也不惧,继续说:“奴婢都听说啦,肃王殿下?是太子太傅,您虽是假扮的……但好歹行过拜师礼,可不得算您半个‘先生’吗?您瞧,您笑了,奴婢从?未见您笑成这?样过。”

两人是主仆,更似姐妹,无拘无束谈天说地,亲密无间。

赵嫣下?意识摸了摸嘴角,问道:“我笑成怎样,不还是和在华阳时一样么?”

时兰也跟着坐在石阶上,捧着下?颌摇了摇头,由衷开怀道:“不一样的。殿下?笑得很甜,就那种,让人看了就让人心里冒泡的甜。”

“是吗?胡说八道。”

赵嫣故意板着脸,试图将自己不经意间翘起的嘴角压下?,心中想的却是上元节那夜祖母的问话:

“那如此亲近、信赖他?,又是因为什么?”

赵嫣心中有答案,可她没法说出来。

那个人不讲理?得很,只许他?退却底线,不许她放弃原则。

话说都好些时日没见着闻人蔺了。

忙的时候不觉得,一旦心神闲暇起来,还真有点想他?……

正思绪飘飞,就见时兰一边翻着下?层的书,一边嘀咕:“怎么这?些书都用?绸布包裹着,藏得这?般严实??”

赵嫣回神,顿时如临大敌,忙叫停道:“等等!那些书不用?晒!”

“为何?”

时兰不解,捧着绸布包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这?些书压在箱底,很容易发霉虫蛀的呀。”

赵嫣哪有脸跟时兰解释,她的殿下?已经不再是一年多?前的殿下?了。

这?些不正经的书籍,都是深夜闻人蔺对她的“额外教导”,见不得光的!

赵嫣不忍直视,只得以书抵额,胡乱编了个理?由:“那是‘太子’才能?碰的书,你快放下?。”

时兰以为是什么经世?治国的机密文书,果真不敢造次,忙毕恭毕敬地将书“请”回了箱箧底层。

赵嫣舒了口气,正欲起身将这?几包书藏得更严密些,就听远处传来一行人的咕哝声。

抬眼望去?,是礼部尚书领着乌阙一行人游逛北宫蓬莱池,领略大玄五步一阁、十步一景的殿宇园林构造,正巧路过。

赵嫣一袭红罗裙坐在垂花门下?看书,腊梅寻香,枯枝无挡,是以对方?很快就瞧见了她。

乌阙问了礼部尚书几句,而?后?不顾那几位汉人臣子的劝止,大步朝赵嫣走来。

近来天气稍稍回暖,乌阙脱了御寒的貂皮,只穿着束袖翻领的夹绒胡服,衣襟开得很低,露出飞扬的锁骨和些许深麦色的胸膛。浅色的胡裤宽大,裤管灯笼状收束在革靴中,耳饰叮当,醒目的白发迎风而?舞,就这?样摸着下?巴好奇地打量赵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