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妃调香的手微顿,一旁伺候衣物的冯公公更是吓得伏地跪拜,颤声道:“老奴惶恐,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近来疲惫,越发不能?控制脾气了。

他?端正上身,平声道:“行了,不是说你。去?,命兵部司的人来见朕。”

养不熟的狼崽子,果真还是负了皇恩。可惜天子能?赐予闻人家无上权势,亦能?收回。

再狂妄也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何足为惧?

与此同时,鹤归阁,窗下?的玉片占风铎随风轻响。

闻人蔺眺望远处蓬莱殿的阑珊灯火,慢慢地将蔡田递来的密报扫视一遍,随即置于炭盆中点燃。今日和小殿下?观了灯会,他?心情尚好,焚烧时也带着浅淡的笑意。

“将死之人,不足为惧。”

闻人蔺淡然?重复,眸色也染上了夜的凌寒莫测,“不知说这?话时,皇帝可曾睡得安稳。”

世?上之人渡己都难,又如何渡得了天下?。可惜小殿下?努力了这?么久,恐怕又要?失望了。

连日奔波,胸骨骤然?寒痛,闻人蔺握拳抵着唇轻咳一声。

拿开时,肺腑里有淡淡的血腥气。

蔡田看出了他?面色的不对,忙取了帕子向前:“王爷可是身子不适?这?才半个月……”

闻人蔺倒是无甚在意,思索片刻,不疾不徐地拭净手:“看来,还需劳烦孙医仙再改改药方?。”

……

上元节后?连着几日晴好,雪化后?,冬末新春的褐色枝丫嶙峋地支棱在墙头。

赵嫣以戴罪之身受太后?娘娘教养,不能?随意离开蓬莱殿,索性将从?东宫带来的那箱书籍拿出来。

不稍片刻,果真从?她常翻阅的那本《帝策》下?,找到了孤星夹在其中情报线索。

密笺上记载,她被囚的那半个月,北乌使臣除了入宫拜谒商讨和亲之事,便是流连于秦楼楚馆。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人流量极大,颇难排查。但孤星是个忠诚可靠的,赵嫣让他?留意每个和北乌使臣打过照面的人,他?还真事无巨细记录了下?来。

赵嫣发现出入使臣团身边的有舞姬乐伎,还有女冠暗娼,看似荤素不忌,实?则有迹可循。

譬如他?们去?得最多?的是万寿观旁的那家乐坊。这?家乐坊有些特别,收留了许多?沦落贱籍的罪臣女眷,这?些妙龄女子都是家中犯事、不得不官卖为奴的。

一行异国人去?此处消遣,与乐伶们载歌载舞,实?在诡异。

赵嫣心中疑窦丛生,捧了本书坐在垂花门的石阶上,裙摆葳蕤,就着和煦的冬阳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时兰将箱箧中的书搬出来晾晒,见赵嫣捧卷静坐,不由脆生生笑道:“一年多?没见,殿下?变了好多?呀!以前小周先生让您读书,您都是避之不及的,现在倒是能?安静坐下?来捧卷了。”

时兰自小跟着赵嫣长大,主仆俩身段相似,性格亦是如出一辙地跳脱。

在华阳时,赵嫣欺负周及识人不清,时常让时兰扮做自己的模样坐在学堂中,自己溜出去?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