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温鸣玉便阔步至凉亭,客入为主,自顾自拿起茶壶为自己斟茶:“驸马久等,昨夜军营有事与公主探讨一晚,来迟见谅。”

林缙之攥紧拳心,从唇齿间挤出几字:“无妨。”

温鸣玉笑了笑:“今日来是想和驸马说个故事。”

林缙之无言看他。

“我少时有一心仪之人,爹以军功求先皇下旨赐婚。可那人却对我异常冷漠。”

“后来我随父出征,战场上屡屡遇险,危急关头总有她的神兵救我脱险。”

他摇晃着茶盏,幽幽问林缙之:“依驸马看,她既已另嫁给了他人,又为何如此待我?”

不等林缙之回答。

温鸣玉大笑出声:“竟是因为一个她克夫的预言!”

“她嫁人竟是为替我应劫!曾经我不过失足落水昏迷,她竟不顾生死替我上山去采那天山雪莲!”

九岁相救,是替温鸣玉应劫。十三岁不顾生死孤身采雪莲相救,不过是分了一块温鸣玉的边角料。

凉意寸寸入骨,这么多年竟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林缙之敛下了眸底痛色。

他们世家贵族皆是顶顶自私之辈吗?

沈微雨自私,为个预言将自己从深渊拉起,又推下更深层的地狱。

林缙之更是如此,为平一时怨气滥杀无辜平民。

他终是抑制不住内心愤恨,腾地起身质问:“温公子自诩为国为民抛洒热血,可曾记得因腹泻滥杀无辜,夺去我爹娘性命?”

温鸣玉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你九岁那年,吃糖葫芦害了腹泻,便迁怒卖糖葫芦小贩,你执剑刺死的便是我的爹娘!”

温鸣玉点了点太阳穴,恍然道:“原来你是那小贩的儿子啊。”

“不过驸马,我护的是大昭疆土,并非你爹娘那样的贱民。”

贱民?!

林缙之气得唇齿发颤:“可偏是你口中的贱民撑起了大昭的脊梁!是他们日夜劳作,才有米可食。是他们前赴后继不顾生死上战场,才有今日大昭的辉煌!”

温鸣玉却不以为然地笑了:“人死不能复生,若非我当年插柳,驸马如何能遇公主,又如怎能高攀公主府?”

他起身拍了拍林缙之的肩:“如此说来,你得谢我。”

第6章

回府的马车上,林缙之失魂落魄,一言不发。

温鸣玉的话犹在耳畔。

阿春无计可施挑起话题逗他开心:“驸马可听说了,那给公主预言的国师被陛下判了绞刑!”

“那国师收了北冥老王爷妾室的钱财,栽赃老王妃邪祟入体要烈火焚烧驱邪。”

“是玄清方丈破了局,揭穿了那国师!”

林缙之轻轻嗯了声。

波澜不惊,像是一切早有预料,那日去兰昭寺便是为请玄清方丈出山。

那国师能蛊沈微雨,可见根基深厚,能治他的唯有玄清方丈无二。

阿春洞穿他的沉默:“驸马那日去兰昭寺莫不是……”

“嗯,我献上了西域秘术的典籍请他出的山。”

玄清方丈素来清心寡欲,不理朝堂之争。

阿春瞪大眼睛:“那可是西域典籍!那是主公留给你的价值连城珍宝。从前有人以三座城池与他交换,他都未给!”

林缙之眼波平静:“沈微雨于我数次救命之恩,如此,便算我还了她的恩情。”

阿春默了瞬,竟是红了眼眶。

“您将救命神药给了她,将价值连城的西域典籍献与他人,破开他的预言。公主解开预言,便可休夫再嫁,那您呢?您真愿意将公主拱手他人吗?”

林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