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沈妄突然举起相机，“阳光正好穿过你的白发。”

安舒然站在原地，任由他捕捉这一刻。

风吹起她的碎发，她下意识地将花束贴在胸前。

沈妄查看成果，向她展示屏幕，“完美得像油画一样。”

安舒然凑近看，照片里的自己白发间别着几朵黄色野花，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

她夺过相机，“我也帮你拍一张。”

沈妄站在湖边，背对着雪山。

阳光勾勒出他的轮廓，安舒然透过取景框看到岁月如何雕刻了这张她深爱的脸。

按下快门的瞬间，安舒然突然晃了一下，她迅速扶住旁边的树干。

“怎么了？”沈妄跑过去。

“没事，绊了一下。”

安舒然摆摆手，但脸色发白。

沈妄握住她的手，发现掌心冰凉潮湿。

他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只是紧紧扶住她：“回去吧，我有点冷了。”

回程的路上，安舒然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沈妄感觉到她的重量渐渐压在自己肩上，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调整步伐配合她。

路过长椅时，安舒然终于开口：“休息一会儿吧。”

他们并肩坐下，看着湖面上的阳光碎成千万片金箔。

安舒然从口袋里掏出药盒，又吞下一粒白色药片。

“最近是不是……加重了？”沈妄轻声问。

“年纪大了都这样。”

她不以为然地说完，笑了笑。

沈妄坐在旁边，想起医生上个月私下告诉他的话她的心脏正在逐渐衰竭。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她胸膛的起伏。

“沈妄，”安舒然突然说，“如果有一天……”

“没有如果。”沈妄打断她，“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变成百岁老人，然后手拉手离开。”

“那得再坚持三十多年。”

“……”

沈妄突然坐直身体，直视她的眼睛，“你答应过的，不许食言。”

安舒然看着他倔强的表情，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出租屋里和她分吃一碗泡面的年轻少年。

她点点头：“好，不食言。”

回到木屋，安舒然在壁炉前睡着了。

沈妄轻手轻脚地为她盖上毯子，凝视她熟睡的脸庞。

她的呼吸很浅，眉头微蹙。

沈妄用手温柔地抚平那道皱纹后，轻轻地靠着她入睡。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勾勒出两个老人相互依偎的身影。

当沈妄再度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侧静谧如针。

他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舒然？”

沈妄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但再也没有听到回应。

他的安小姐终究还是食言了。

他不怪她。

这一世，他们迷失过，好在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看着安舒然那静谧的脸庞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沈妄轻轻地落下一吻。

“安小姐，来世再见。”

阿尔卑斯山的雪峰沉默地见证着这段跨越近半个世纪的爱情。

没有子孙绕膝，但有十指相扣，无憾于此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