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身上,生出暖融热意,让我陡然觉得,自己仍旧活着,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骨。

那些深藏的恨意与不甘,也随知觉的复苏在躯壳中滋长。

他带我到半山木屋,道:“去把你的东西拿上。”

说罢,便放开握着我腕的手。

我沉沉看他一眼,步履缓慢地走到屋前。

木门开着,没有合上。

一个锦囊躺在地上,落满灰尘。

我蹲下身把锦囊拿起,指腹擦去上面的尘埃。上面几株青竹慢慢显出轮廓,一针一线,都极用心。

我想起那个总是爱笑的少女。

活泼机灵,总是穿着橙黄的小裙子,蝴蝶一样在我身旁嬉戏。

只是最后,一切还是被我毁了。

我握住锦囊,慢慢把它收进怀里,而后才站起身,走入屋中。

时隔了一年光阴,室内依旧空荡冷清,一年前收拾好的包袱,正静静放在床头。

阳光自窗柩之外射入,落在木桌旁,散落一地的瓷器碎片泛着刺目的光。

我看了一会儿,沉默着把碎片一片片拾起来,放回桌上。

有碎片割伤我手,我仍旧沉默。

待一切做完,最后,我才拿起床头的包袱,拂去上面的灰尘,抱在怀中。

转过身,男人正在门外等我。

我面无表情走过去,见他看着我,清冷眉峰微敛,道:“伸手。”

被在寂然的黑暗中囚禁一年,我对他的话语极是敏感。

未及反应,便已将手伸出。

男人掌心附上来,一层濛濛灵光治愈了我被碎片割出的伤痕。

待他把手收回,我看到自己掌心,多了一枚白玉戒指。

“这是……什么?”我沙哑道。

他说:“储物戒。”

我皱起眉,本能抗拒接下他的东西,却听他道:“你且把神识探入。”

我只好低低“嗯”了一声。

神识刚进入戒中,便见到里面堆积如山的丹瓶,几乎一瞬之间,我便猜到那是什么。

是凝香丸。

……炉鼎一生都离不开的毒。

凝香丸珍贵。

随着被采撷次数越多,炉鼎对凝香丸的需求也越大。

起初,我每隔三日服下一颗便能扼住鼎香发散,而今,我每日需得服下三四颗,才能勉强缓解药瘾。

许多炉鼎,被主人抛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寿命已到尽头,而是因为被使用太多,炉鼎的价值,已抵不上凝香丸的消耗。

断了药,便要承受药瘾发作之苦。直至鼎香消耗殆尽,五感慢慢消失,一步一步走向消亡。

我死死攥紧戒指,终究,还是颤抖地戴到手上。

又听他道:“还有一物。”

一柄熟悉的长剑,被递到我面前。

澹宁。

我曾经的本命剑,那日湖中惊变后,被落在云横船上,现在,又被他拿了回来。

我对澹宁剑,曾无比珍惜。

许多年前,我从他手中接过这剑,便日日带在身上,寸步不离,也曾发自心底,将他尊为我一生之师。

可一直到许多年后,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所有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觉。

师尊。

我想起这些天,为讨好他所唤的称呼,忽然觉得作呕。

黑暗中我有多淫乱放荡,如今我便有多作呕。

那些郁积于心的恨意其实从未消弭,沉沉堆在心头,压陷出一个巨大的、鲜血淋漓的洞。

我沉默地接过长剑,放在掌中,缓缓摩挲。

他也并不催促,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