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咯咯笑了起来,伸手去抓母狼的毛发。
母狼并不生气,只是温柔慈和地低下头,用脸颊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脸。
画面忽然一转,落到深山野林之中。
几个猎人围成一团,生着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口汤锅。
他们高声谈笑,有人举着手中剥下来的雪白皮毛,大口喝酒,脸色兴奋得发红。
不远处的槐树下,锁着一个毛发脏乱,脸也脏兮兮的小孩。它浑身是伤,看不清模样,唯独眼睛,仍泛着狼一样的光芒。
小孩不通人言,像狼一般四只着地,向围聚在火堆旁的人们不断咆哮。
那边的人看过去,其中一个人指着它说了什么,众人便哄堂大笑起来。
有猎人端着肉汤走过去,放在它面前。
它早已饿得狠了,呆呆看着那肉汤半晌,忽然埋首到碗中狼吞虎咽起来。
那群人笑得更加开怀,又有人将一根雪白骨头扔过去。
小孩便立马跃起身接住骨头,却没放入嘴中,而是死命抱在怀里。
有人觉得有趣,过去抢那骨头,没有抢到,反被它咬了一口。被咬的人狠踹小孩一脚,小孩便躺在地上抽搐,爬不起来了。
那根雪白的骨头被拿走,扔在燃烧的篝火里。
而火则映在小孩黑色的眼中,灼然殷红。
画面又转。脏乱的巷道中,稍稍长大了一点的小孩正在与野狗争抢着食物,一狼一犬撕打在一起。
而巷口之外,百姓在慌忙逃窜,之后是叛军铁蹄踏过,刚抢到一块吃食狼吞虎咽的小孩被兵卒拖出小巷,戴上脚链,推进兵营之中。
昼夜转瞬。血染的城墙之下,一群脚上拖着锁链的死囚,被驱赶着走出来,在战场上迎接马蹄的践踏。
小孩亦在其中,他人生得瘦骨嶙峋,极是瘦小,因为瘦小,竟在兵马奔腾中幸运地活了下来。
他与其他的幸存者被赶回兵营。
兵营之中,一侧营帐灯火通明,另一侧却是栅栏围起的牢笼,人如牲畜般被囚禁在里面。
有饿极者伏在重伤咽气的人身上啃食尸体,但更多的,只麻木地静在那里,一眼望去,竟分不清是活人还是尸体。
小孩缩在角落里,浑身沾满血污泥泞,只一双眼,是这群人中最亮的,亮得像夜里的狼。
忽然,一个模样疯疯癫癫的老头朝它走了过去。
它立刻做出警戒攻击的姿势,四肢伏地,双臂弯曲,朝老头龇牙。
老头却傻笑着将手伸进破烂衣襟之中,摸出半个脏兮兮白面馒头,在它眼前晃了晃。
它眼睛发直,死死盯着老头。
老头朝它勾手,它便飞奔过去,抓起那馒头便开始狼吞虎咽。
趁它吃馒头时,那疯癫老头颤巍巍去摸它的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满是裂痕的长命锁,挂在了它脖子上。
那长命锁正面是模糊的“平安顺遂”四字,背面则是一个“周”。
白昼再度降临时,死囚们再度被驱赶出城。
疯癫老头将小孩护在身后,被迎面而来的砍刀劈中,尸分两截。
小孩身上沾了更多的血。
脖子上那把长命锁也被血染红,糊得再看不清字迹。
终于,那血也变成它自己的。
它腹部被刀所伤,倒在血泊里,又被更多的尸体掩埋,只余半个头歪在外面,艰难地呼吸。
铺天盖地的血色里,它在渐渐成为满地死尸中的一部分,可突然,它的面前却出现了一抹白。
它看到了一双鞋,一只手。
一个人。
画面转换,落到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山之中,人世的苦厄与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