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她抚弄着沈棠指侧的薄茧,很是感慨。

“我们家的人行医用药,也不过是碰上一个治一个,一个个治好病人身上的不舒坦。你们父女写成这么厚的书,世间的读书人都能捧着看……沈棠,你的学问这么大,若是个男子,说不定能考中状元呢!”

沈棠笑道:“呵,状元哪儿就那么容易考中了?莫说十年寒窗,二十年也难说。就连我家爹爹,读了半辈子的书,连状元的影儿也没瞧见。”

冯溪哈哈一笑,又道:“不中状元也无妨。我们家堆着许多本医书,没有一本是状元写的,也一代一代传了下来,就算再过一百年,也照样有人翻。”

沈棠抚掌一笑,拿过冯溪的医案,并排放在那本厚书的旁边。

原本瞧着挺多的一摞纸,和沈家爹爹的大部头一比,就成了薄薄的一层。

“你瞧,我连这么厚的书都能整理清楚,何况这些医案?尽管放心交给我。你不晓得,我家那夫君,家里家外都不指望我……我长日闲着无事,也是手痒。”

话已至此,若再推脱,倒显得矫情,冯溪很爽快地点了头。

“今日劳你帮我一个大忙,日后必定重谢。”

沈棠笑着把阿珍抱到怀中,举起来给她看。

“你救了它的小命,又送到了我家,这还不算大礼?人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猫一命,少说也造了三层半的浮屠塔,这便是极难得的谢礼了。”

阿珍缩在沈棠的怀中,听着两人说说笑笑,“喵呜”一声,转了转琥珀色的眼珠,安心地打起了哈欠。

天色不早,冯溪起身告辞,眼看晚风又起,再三劝了沈棠不必远送。

沈棠眼看怀中的猫儿睡得正熟,便只送到院门外,又让白露好生送客出门。

沈棠回了屋,一手抱猫,一手拿着医案,刚在东间的书桌旁翻了几页,忽然有丫鬟急匆匆进来传话。

“三奶奶,冯大夫被二爷请去了西院。”

“什么!”

沈棠闻言,霍然起身,怀中猫儿随之惊跳而下。

方才,白露陪着冯溪,刚走到二门处,迎头遇见三五个小厮,簇拥着锦衣绣袍的祁承洲,刚从门外回来。

平日,祁承洲难得归家这般早。

那日越夫人当众发话,要秦氏给雪姨娘请大夫治病,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自雪姨娘失子又出言顶撞后,他劈头给了她一巴掌,许久不曾去看过,冷眼看着院里众人明里暗里踩她一脚,连饭菜都越来越不像样,他也只当没瞧见。

他在等。

等着雪姨娘像从前一样,大闹一场之后,再主动找他,跪在他身前服软求饶。

这次等得时间太长了,新收用的丫鬟也太缠人,缠得他都快忘了这回事儿。

这次,越夫人的话好歹给了他一个台阶,祁承洲便拉下脸,去瞧了她一回,看她病得那样,心中着实有些懊悔。

倒不是懊悔一时气愤打了她,而是后悔当时故意拖延,一时过了头,竟拖死了雪姨娘病重的爹娘。

若是双亲尚在,她哪儿敢在自己跟前这般没有顾忌地使性子!

这次,轮到她自己病了。

祁承洲去瞧她的时候,雪姨娘病得形容憔悴,声音嘶哑,连脸色都黄了些,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人请大夫来治病。

请来请去,胡子最长的老大夫,也说不清楚她得了什么病,一剂一剂的苦药下去,也没见好转。

本就纤弱的一个美人儿,眼看瘦得脱了形。

倒是那个缠人的丫鬟桃枝,正是得宠的时候,总在他身边撒娇撒痴,要金要银,要衣裳要首饰。

他素来出手大方,对自己的女人更是阔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