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险些被人咬破了嘴角,沈棠才可怜巴巴地改口。

“我说错了,表哥这辈子只跟我议过亲。”

祁怀璟终于肯松开手,轻轻揉了揉刚被掐红的下巴。

“这才像话。”

沈棠虽一时失利,却依旧锲而不舍,追问他到底为什么不能去越家。

祁怀璟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

按说,他自幼在外祖父膝下长大,连名字都是老人家给起的,就算是曾经生过气,而今婚事已定,也该去和缓一下祖孙关系。

一路上,她拐弯抹角问了好些遍,祁怀璟实在是缠不过她。

“咱们不是不去,只是这次不去。再等等吧,等……等我们有了孩子再去。”

“可是,即便咱们现在没有孩儿,外祖父还能把你赶出来不成?”

“外祖父他……他很喜欢孩子。日后,咱们抱着孩子上门,才好给他一个惊喜,知道吧?”

沈棠笑着点头,心中却不信这话,看他这般小心谨慎,估计越老爷子是个脾气很古怪的人。

祁怀璟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再怎么闹腾,也是自家人。可自己……估计会不怎么受待见。

沈棠暗自忖度,他是怕越老爷子不认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孙媳妇。

也罢,人世茫茫,自己求不来人见人爱。

刚开春,又落了一场冷雨,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节,越往北走,人烟越是热闹,沿路的商肆市集也多了起来。

祁怀璟常年在两地来往,一路都是走熟的官道,沈棠却是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一路且观且游,暗自感叹,果真天下之大,沿途风貌,各有千秋。

一行多日,这队车马终于到了京郊。

往前再有三十里,便是京城的大门。

京郊官道宽阔,正是早春时节,路上不少往来郊游之人,也有卖果子板栗酥糖纸鸢等各色百货的小商小贩,挑着担子,沿路摆摊叫卖。

祁怀璟策马徐行,正在给车里的沈棠讲自己前些年两地往来的趣事,偶一抬眼,突然停住了口,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

沈棠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看,前头路边有棵粗大的垂柳,树下有个茅草棚子,挂在树杈的幌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祁怀璟凝视了三两瞬,忽然开口。

“停车!”

他翻身下马,敲了敲车壁。

“走,棠儿,我们去喝杯茶。”

沈棠奇道:“你素来不买外边小摊上的吃食,怎么今儿改了?”

祁怀璟没说话,等她戴好了帷帽,一起去了茶摊。

茶摊不大,几根粗木梁撑着茅草棚顶,棚下是四五张旧桌,十来条长凳,坐着三五个茶客。

一个伶俐的小跑堂,正在茶桌旁往来穿梭,殷勤地给客人们添茶倒水。

大大的幌子下,有个穿灰袄儿的老汉,正躺在木椅上晒暖,用破草帽遮着脸,好挡一挡半晌午的太阳。

祁怀璟拉着沈棠,迈步进了门,径自坐在离幌子最近的茶桌旁,曲了食指,敲了敲桌面。

“老爷子,来客人了。”

那老头只略抬了头,草帽也不摘,瓮声瓮气。

“狗儿,上茶。”

“来了!”

小伙计马上跑过来,麻利地倒了两碗热茶。

祁怀璟端起茶碗,略吹了吹热气,不急不慢地呷了一口。

“好茶啊!”

祁怀璟嘴挑得很,轻易不肯夸茶饭好吃,沈棠尝了一口,也点了点头,果真是好茶。

她看着手中粗拙的茶碗,京城难道这般繁华,就连城门外不起眼的小茶铺子,也能有这么齿颊留香的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