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开灯,夜色无处不在,像个潜伏其中的怪物。他走进暗色里,仿佛即刻就要消失不见。

俄顷,他手里亮起一道微光,令姜也在黑夜中,瞥见了他颧骨那道醒目的伤痕。

他垂着眸,低声对手机交代着什么,语气冷淡,神情肃冷。

傍晚的长风穿堂过院而来,还算沁人,可姜也却感觉闷得很,喘不过气来。

她在门口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进去。心里思索着应该如何开口,可想来想去,记忆中也没有类似的场景可供参照。

她的人生竟都是无可借鉴的。

等凌砚终于挂掉电话,她才在孱孱弱弱的晚风中开口,“凌医生,你没事吧?”

他没回答。

“其实没必要闹成这样。该说的话,我也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我和周衍本来就是在互相接触的关系,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

“你说呢?”

凌砚站在窗前静止不动,目光穿过暗色牢牢锁住她。手机屏幕亮起的一星光,照亮了他脸上刻骨的寂冷。

原来是朝他挥刀来了。

刚刚他竟然还侥幸以为她说聊聊,会聊什么好事。叫他“凌医生”,又是“我和周衍”,多会避嫌,多有分寸,多有立场。

姜也揪了揪衣角,望向一片寂寂黑暗中的人影。站在窗前的人仿佛被击穿了灵魂,才用那种脆弱落寞的眼神,展示伤口,向她求救。

是她没见过的凌砚。

可让她进来,却又晾着,话也不说,究竟要做什么。

“你脸上的伤怎么样……圆慧师父那里有药。”

“有什么关系。”

凌砚笑笑,“最好今天就死在这里,这样等我埋在松隐山庄,你或许还会多来看我一眼。”

姜也心里一窒,往里走了一步,“何必说这种话?”

她又没惹他。

她再问:“那个领带夹你为什么会有?”

“过来抱我,就告诉你。”凌砚站直,像潜伏在黑夜里的野兽,缓步朝她过去。

“你别耍心机,有事直说行不行?”

傍晚的风沁人,姜也感觉自己的灵魂像一只气球,想飞却飞不高,低头一看,下面坠着沉重铅块。再仔细一看,一切事关凌砚。

“我不耍心机,你就要我吗?”他逼近她,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性的气场。

有心机有什么用?

偏偏任何关于她的事情,他靠心机都解决不了,只能笨拙、毫无反抗余地去承受。

有心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被她由内而外地击碎,再爬起来从尘土里捞起自己,一片片去拼。很多事情他都游刃有余,可只有她,从来不叫他称心如意。

这么久以来,他咬着牙将钢丝走成平地,绝不可能容忍她将目光看向别人。一秒钟都不行。

姜也几乎无法动弹,因为终于看清了他的神情、颧骨上的淤青,以及,原来他的伤心那么深刻又清晰,站在她面前的孤寂剪影却又俊美得锐不可当。

好像受了很多委屈。

他让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混蛋。

凌砚忽然用力将她抵在墙上,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将整个人的重量压过去,炙热濡湿的呼吸落在她颈上,像一个接一个的吻。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嘴上说着不要用那种眼神可怜他,可心里却希冀着她能再多可怜他一下,最好能多抚慰抚慰他。他已经够难过的了。

姜也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伸手用力推他的肩,他却像一堵墙,纹丝不动,还将她越缠越紧。

“你觉得我们可能吗?你发疯是不是?”

“为什么不可能,你对我没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