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他身形一滞,看见姜也出现在视野里,伸手将他猛地一推,把周衍牢牢护在身后。

“退后。”

她神色凛然,不容置疑地说。

一切都安静下来,眸光一阵阵恍惚。凌砚周身那种狰狞的狠厉与喧嚣全部涣散,连眨眼都觉得异常疲惫。

他看见她推自己,看见她向自己投来警惕的目光,看见她呵斥自己。

也看见她紧张地护着别的男人,看见她担忧地询问别的男人,看见她舍弃了他,看见她真心实意地、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死活。

唯一的裁判吹了黑哨,做出不公正的判罚,可这种情况下,他却没有其他球员或球迷的声援与抗议。

而即便有,也没有意义。

她有一票裁决权。

他不是会吃亏的性格,可却在她这里碰了最多的壁。

舌下涌入一股腥甜,凌砚想解释,想说点什么,想让她不要用那种眼神剐他。想说好多话,但是他发不出声音,像被命运扼喉,掼在了地上。

体内的血液凝固又回流,他麻木地、像堵墙一样站着,看着她忙碌,为别的男人忙碌,担心。

好多余。

好悲惨。

他真的束手无策,真的绝望,到底要怎么做?要做什么?她才不会把目光移向其他该死的上不了台面的男人。

他已经什么都做了。

无论如何拼命,如何费尽心机讨她欢心,都不如其他半路杀出来的野狗,冲她摇摇尾巴好使。

姜也心跳得很剧烈,刚刚有种错觉,周衍会被凌砚揍死。她没有思考,全凭本能把哭嚎的沛沛抱去一边就冲了过去,竭尽全力要拦住他。

万一周衍出了事,他会坐牢吧?

她一边喝退凌砚,一边去查看脸已经涨成猪肝色,又快速惨白,痛嚎不绝的周衍。

这小子看着壮,却不经揍。

不抗揍还先动手,杀猪一样地嚎叫,看着真的挺伤眼的。

等她确认好周衍还不会有事,再抬起眼,就见凌砚正站在阴影里,像一堵危墙,行将倒塌。

他正用那种她看不懂的、眷恋又伤心的眼神凝视着她,整张俊脸边边角角都是黯淡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确信,她能很轻易地摧毁他。

姜也感到一阵闷痛,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

“你真行啊,姜也。”

他很颓靡,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来,缓缓转身,像是在等她挽留,脚步迟缓沉重,回了一次头。就像是,只要她随便说点什么,就能留住他,哄好他。

姜也感觉那阵痛剧烈起来,她嘴唇翕张,还没发出声音,就听周衍痛苦地拽住她的手腕,呻吟道:“我想告他……”

姜也心里闪过一丝不耐,不带情绪地提醒他,“你先动的手。”

然后她抽回手,看着凌砚狼狈而萧索的背影渐渐消失。这才步履沉重地走到哭得可怜兮兮的沛沛面前,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哄着。

“阿姨,”沛沛边哭边抽噎,肉手指着地上的领带夹说,“我给你发、发发红包,把所有压岁钱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你能不能把发夹卖给我?”

沛沛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还是焦急又礼貌地重复,“能不能卖给我呀?”

姜也感觉那阵闷痛又凭空升起来,只下意识问,“为什么?你要发夹做什么?”

“给舅舅。”

“为什么要给舅舅?”

沛沛哭得更大声了,因为着急,泪珠子咻咻往外涌,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模模糊糊地说,“舅舅不让我说。”

“我不告诉他,你告诉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