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受不了,什么“只不过”。

“主人罚若儿吧~”

他把衣服脱光了,叠好抱在怀里。

沉王其实是无所谓的。

养尊处优却被人看不起的孩子只怕孤独。

只要枕边有个人,便够了。

“那你站着吧。”

说罢,沉王牵马车进院,又拿行李进屋。

来回查看了新居,再打水冲洗地面的灰尘。

秦若一双豆腐脚踩着布鞋,站在嘶鸣的老马身旁。

夏风和夕阳包裹他赤裸的美体,好似画里走出来的。

“主人不罚若儿,真是半点主人的样子都没有……”

“……秦若,你犯什么贱呢?!”

沉王把扫把往地上一撂。

那些宫仆非要分个尊卑上下就算了,为何秦若也要如此?

他们小时候每天在一起打闹,爬树翻墙、偷鸡摸狗……沉王只能当作,是自己被后君接走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

秦若不敢说,是爹爹疯了。

话说十八年前。

朝中有位秦大人年过百半,膝下仅有一子。

独子年满十八,不务正事,喜穿绣字墨衣和紧裤在市井闲逛。

身边人介绍他,总说“此乃云国第一昏头人,秦家公子是也!”

秦公子不但不生气,还自豪地拿剑耍把式给别人看。

所幸昏头人长相上佳,可弥补智商情商的不足。

“昏头人,你也要入宫?”

“家母在朝中又不慎招了是非,只能我舍命去搏了。”

秦公子说着,摊手。一副“真拿她没办法啊”的样子。

周围人都替秦大人发愁。

“这不是帮倒忙么......”

秦公子是认真的。

他听闻皇帝陛下喜爱聪明伶俐、知事理又精通琴棋书画的闺秀男女,便提议友人们去借春坊赏舞乐。

学学什么宫商角征羽,什么探海云手兰花指......

不过当然是学不会的。

借春坊总坊在京城,各州府都有分坊。

坊中不论男女,儿时学技、青春娱客。若无人赎身,年老色衰时重新发配,力壮者往边关做苦工、灵巧者学技为朝廷做工、聪慧者留坊教养新人。

此中男女皆是罪臣之后。

因云国律法规定,杀罪不及幼童,所以专门成立借春坊收容。

入座。

乐声飞舞间,柔纱软帐从四层楼的顶栏上流下。

曼妙青葱的具具肉身来来往往,言谈笑皆是露骨勾人。

忽然有个小身影出现,吸引走秦公子的目光。

小孩还没桌角高,端着果盘东奔西跑。

中途摔倒了,就被管教嬷嬷逮住一顿臭骂。

“怎么有小孩子?”

友人们不理解他的意思,想去别的方面,纷纷笑了。

“阿晕有所不知,借春坊对于常人只是个舞台罢了。不可说的内容,只有花钱把坊人请到家中去才会有,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啊,何况对这小儿来说,端茶倒水才是在救他。”

那身穿黑衣做不好事的小孩,秦公子是越看越像自己。

“可他从今往后,也得看别人脸色活下去。”

不知是在说孩子,还是在说自己了。

秦公子抬起头。身于借春坊木楼天井中央,能看清各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