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紫英垂下眼眸。果然,还是负了她。婵幽族长曾说,若想维持梦见樽的存在,需要日日夜夜思念梦璃。天河这几日因菱纱而面容憔悴身形消损,自己也因菱纱寒毒不定时发作而时刻绷紧了神经,却偏偏忘记了梦璃。他一阵后悔,进而下定决心,不再忽视梦见樽的存在,即使它不过是个梦。

……

又是四个月过去了,菱纱几乎变成了一个“活死人”。每日除去大部分时间蜷缩在床上,或者浑噩地醒来,肆意攻击身边的一切,虚弱的天河有一次甚至差点被她用被子撕成的布条勒死,菱纱真正清醒的时间绝不超过一刻钟,她也只能在这一刻钟里勉强吃些食物维持着脆弱的生命。

紫英在夜里不止一次梦到天河抓着他的衣领大叫“菱纱死了你为什么不救她”之类的话,而且总被这魔咒般的梦惊醒,久久不能平静。代价便是早早起床,趴在窗口确认菱纱与天河尚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在最后的几日里,紫英每日都是这么过来的。

……

终于,有一天,他悄悄扒开小屋窗边垂下的杂草,发现天河早已醒来,抓着菱纱的手一动不动。

敏感的他感到一阵恐惧,不详的感觉冲上头顶,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他慌张推开门:“天河?”

“紫英,你醒了……”

见天河没有其他动作,更没有继续下文的意思,紫英跑向床边,惊得他险些发出声音:红衣少女一脸铁青色,身上的青色也开始蔓延到四肢了;身体冷得可怕,就同这深冬刚转春时的冷冽;再一探鼻息,已经没有气息了……

“天河……”紫英定定看着盲眼少年。

“菱纱死了……”天河抬起脸,“看”着紫英,半晌,冷漠的表情终于破碎,他痛哭失声,扑在紫英怀中,“紫英,菱纱死了!菱纱死了!……”

怀中的青年哭得像个孩子,后背剧烈地一起一伏,十指狠狠抓着紫英的道袍,生生将它们扭变了形。紫英鼻尖一酸,仍旧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毕竟这时候总要有人冷静地主持大局。

不知小野人哭了多久,紫英已经发麻的手臂终于被放开,上臂被捏出了两片淤青。

野人擦擦眼泪,拿起望舒剑出了门,一路飞奔。

“天河!天河!”紫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摸不到头脑,见唤他不回,也慌忙追出去。

紫英追上天河的时候,后者正拿望舒剑砍倒一棵苍松。木质的断裂声在这仲冬寂静的白日里很是扎耳。

“天河,你这是做什么!”紫英有些恼怒,上前拽住天河的手臂。

“为菱纱刻碑。”野人倔强地甩开紫英的手,似乎是不想理他。

“如此天寒,你着单衣削木成碑,所需时间良多!况你身体虚弱,此举更无异于自尽!你以为菱纱愿意看到这终局吗!”紫英也恼了,大声教训道。

天河一怔,不发声了。

“你想亲手为她立碑?”紫英柔缓了语气,问道。

“当然!”

“这样你看可好:我替你削成木碑,你目不能视,字模也由我来刻。最后你将字刻出,为菱纱送去。”

“……”天河重重叹气,“好吧。谢谢你,紫英。”

最爱的人亡去,两个男人的心,同样痛苦。但,一个表现在外,一个却深深、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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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 偶遇 ...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地理位置。。。

拾 偶遇

十多年了,青鸾峰上依旧是那样美丽的景色,只是小屋旁多了一方突兀的土包,还有一块用隶体方正地刻着“爱妻韩菱纱之墓”的碑。失去宿主的望舒剑也没了光亮,一半剑锋埋在土里,可露在地表上的部分却无丝毫残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