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潮生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缓缓说道。
“可我觉得这个名字的寓意不好,虚舟,虚舟,听着就让人觉得,这辈子都像个在茫茫大海中飘忽不定的小舟,没着没落的……”
他微微停顿,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片刻后才又开口。
“我为她取名阿宁,取自一生安宁之意,只盼她能安稳顺遂地过一辈子……”
原来人痛到极致时,连影子都会蜷缩成破碎的形状。
他的指尖悬在少女苍白的唇畔,仿佛触碰蝴蝶翅膀般战栗。
“虚舟……终究没能安宁渡过命途的惊涛。”
“师尊,其实对于一个命薄之人来说,名字有时候非但不是祝福,反而是一生的诅咒,是一辈子挣脱不掉的束缚……”
西棠极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胸口剧烈起伏着。
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可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师尊。”
西棠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所以说,我从前救的每一个人,最终都变成了琰龙阙的地火养料?”
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痛苦,死死地盯着砚潮生。
似乎这样就可以从他脸上找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原来医者仁心,不过是为魔鬼称量魂魄的秤杆。
原来至善者的宿命,就是成为照彻地狱的长明灯。
砚潮生沉默着,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寂静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今日你把我和师弟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一起葬送在这琰龙阙,好继续燃烧地火?”
西棠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愤怒、绝望交织在一起。
“还有,那个困了我一辈子的瘟疫,竟然是出自我的恩师之手?就连最近肆虐的‘鳞疫’,也有你的手笔?”
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后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西棠仰头,望着那高高的穹顶。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滴滴砸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做的都是积德行善之事。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善举竟成了害人的帮凶……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痛苦与迷茫。
她想起了曾经的小山村,那个宁静而温暖的家。
如果没有砚潮生,她原本可以和亲人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度过一生。
砚潮生依旧沉默着,他又何尝不痛苦呢?
其实在西棠之前,他曾经尝试过七百多个孩子。
每一个他都满怀希望,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唯有西棠,她有着一颗真正的 “仁心”,纯粹而炽热。
只有真正的 “仁心” 才能启动琰龙阙的地火秘术。
才能将善念转化为地火燃料,让南疆不至于坠入永夜。
千年赤堇为引,百万人魂为柴,至善者作永世灯芯。
这是南疆延续的代价,也是他七百载寻灯的无奈之举。
如今终于找到了西棠,却也将她拖入了无尽的痛苦深渊。
泪水模糊了西棠的视线,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第一次见到砚潮生的时候。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正坐在海棠树下。
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飘落。
砚潮生就那样朝她伸出了手,声音温和而动听。
“你愿不愿意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