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佝偻的阴差正押送新魂渡海,哀泣声被咸涩的海风吹得支离破碎。

他拢了拢被雾气浸湿的广袖,绣着金色云纹的衣袂掠过海面时,惊起数点幽蓝的磷火。

奈何桥头的青石板上积着经年血泪,孟婆正握着三尺长的玄铁勺搅动汤锅。

少女模样的媒孟婆踮着脚往锅里撒了把忘忧草。忽然转头看向桥柱阴影处。

“那个穿金色襦裙的姑娘,你都在这徘徊七天了!”

雨疏听单薄的身影晃了晃。

发间垂落的珍珠步摇在阴风中叮咚作响。

她攥着腰间半枚生锈的铜钱,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

“婆婆,我想再等等……不会打扰婆婆的……”

“雨小姐。”

松亭雪踏上桥阶时,腰间折扇发出清越的碰撞声。

他状似不经意地挡在谢怀舟身前,折扇“唰”地展开。

扇面上墨色山水掩去了身后人骤然紧绷的神色。

“圣君?”

雨疏听慌忙屈膝行礼,裙摆扫过青石板上的曼陀罗花纹。

“家姐年纪轻轻就坐上门主之位,又失去至亲,行事偏激,多有冒犯圣君,还请圣君宽宥……”

“本君与令姐的恩怨,还不至于迁怒于你。”

松亭雪用扇骨轻敲掌心,目光扫过她腕间若隐若现的魂锁痕迹。

“倒是你,既已脱离青玉簪的桎梏,为何不去轮回井?”

少女指尖抚过腰间铜钱。

一滴泪珠坠入忘川,激起圈圈涟漪。

“当年我姐姐强行留下我这一缕魂魄,如今我姐姐听了圣君的话,将我放了出来,但是原身早已投胎转世,如今我这缕残魂须得等原身下一次轮回……”

“况且,我想和我的爱人一起投胎转世……”

话音未落,谢怀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松亭雪反手扣住他冰凉的手腕,渡了道灵气过去,面上却仍从容道。

“忘川东岸有座引魂亭,以三生石为基,最宜温养魂魄。”

他指尖在扇柄某处机括轻按,鎏金扇骨中弹出半截雪刃。

“不过本君从不做赔本买卖,给本君一律你的发丝……”

雨疏听怔怔望着递到眼前的匕首,忽然露出恍然神色。

她挽起一缕青丝割断。

发丝离体的瞬间泛起淡淡荧光。

“家姐已经给圣君招了不少麻烦,只要是疏听力所能及,疏听自当奉上。”

“松亭雪……”

谢怀舟突然出声打断。

他抓住松亭雪接发丝的手,力道大得骨节发白。

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何须……”

松亭雪顺势将人拉近,仰头在他紧抿的唇上轻啄。

“本君这次想要的东西你还真不能给我……”

他晃了晃系着红绳的发丝,转身朝孟婆颔首。

“劳驾,两碗汤。”

“圣君是在讨定情信物吗?还拿我的东西做聘礼……”

谢怀舟盯着递到面前的陶碗。

汤面漂浮的往生花瓣打着旋儿。

瓷碗碎裂的声响惊得忘川河水翻涌。

松亭雪拽着人衣襟吻上去,舌尖尝到血腥味才松口。

他拇指抹过对方渗血的唇角,声音难得失了从容。

“你往后是要跟着我回去的,那亭子你也没用。”

“知道。”

谢怀舟偏头咬住他指尖,犬齿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月牙痕。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