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捏着下巴灌药,他只剩本能的挣扎,手肘一下一下用力向后撞去,希望能挣脱开攀在他背后,死死钳制住他的人。
四下围着枕风楼的人,每个人都是一条命,贺承决计不会松手。
他颤抖着手,将最后一滴药喂进陆岳修口中,手指一松,瓷瓶咣当落地,摔成碎片。一瓶药灌下去,贺承觉察陆岳修的挣扎越来越轻,越来越慢,他终于松开手,从陆岳修背上滑了下来,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陆岳修的目光越发痴钝迷离,身形摇摇欲坠起来。
贺承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随手拉了谁的衣袖,只顾着求助:“我,没力气了。劳驾,扶他,扶他一把。”
“你们把他送回去,铁链系好,房门关好。受伤的,去治伤,没受伤的,把这里收拾一下。”
听见声音,贺承定睛一看,自己随手一拽,竟然好巧不巧拉住了沈懿行。他顺势跟沈懿行说:“正好,二位前辈,也,也还没休息,要不就让他们来,来看看师父……”
沈懿行没好气:“陆岳修的事迟些再说,你怎么样?伤在哪里了?”
“我?”贺承痴钝地反问,“我怎么了?”
“怎么了?”沈懿行眉头紧锁,他追赶过来时,见到的正是贺承强行给陆岳修喂药的场景,贺承不管不顾地钳制住发狂的陆岳修,任由他在挣扎中重创胸腹要害。沈懿行又气又急,语气也不大好:“你刚刚就那样由着陆岳修往身上要害打,你说你怎么了?”
贺承心虚:“没什么事,也,也没有很疼……”
“这么多人,就你能耐,就你能制得住陆岳修是吧?”
贺承借着沈懿行扶持勉强站着,倚在他肩头闷声咳嗽,声音渐渐低下去:“也不是,就是,就是我不想,不想再见到有人死了……”
沈懿行气急,语气严厉:“那你就不怕自己会死吗?”
这句话久久没有人回应。
沈懿行低头看去,只见贺承已经悄无声息靠在他肩头昏厥过去。沈懿行一身红衣,衬得贺承的脸色灰白如死,盯着他唇边汩汩血色,沈懿行只觉得脊背发凉。
第54章 刚刚实在是太急,也太乱。
陆岳修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回内室, 很快重新安置好。那条被遗忘数月的、小孩手臂般粗细的铁链重新固定住陆岳修的手脚,腰腹处还增加了一条铁链,将他的身体牢牢绑在床板上, 令他彻底动弹不得。
“楼主, 陆掌门已安置妥当,外间也收拾好了。今日一共两死四伤, 伤者均已送至医堂救治。”
站在陆岳修所住囚室外的沈懿行听见声音转头, 来人身着玄色短衣,是刑堂的管事人屠勇。事情发生在刑堂,他的人损伤最重, 沈南风在时,枕风楼的人习惯了不把人命当回事, 沈懿行当了几年楼主,楼里的这个习惯还是没能全部拗过来,此时屠勇来报,语气平直,话里只有事,没有情。
沈懿行是跟在司渊身边长大的。
与沈南风不同, 司渊心肠软, 重情义,是当时枕风楼里难得的活人。
沈懿行低头看屠勇。屠勇受了伤, 只是伤得不重,额角的伤口无声渗着血, 顺着侧脸,濡湿了半边鬓角。
“你也去医堂看一下伤吧。”
“我?”屠勇一愣, 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额头上带了伤,“这伤不要紧的。”
沈懿行笑笑:“医堂不缺这点伤药, 小心留了疤,莺儿嫌你。”
莺儿是四层温柔乡里唱曲儿的头牌,一手琵琶弹得落花流水,技惊四座。屠勇是个粗人,听不懂曲儿,他只是觉得莺儿玉葱似的手指抚在琵琶弦上,一根琴弦一根琴弦地抡过去,比他的剑还要快,真是好看极了。
听到沈懿行提起莺儿,屠勇倏尔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