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 / 2)

可是他忘了,枕风楼没有大夫。

无论什么人,入了枕风楼,便是交付出一条命,死伤不计,要什么大夫!纵观整个枕风楼,最像医馆的地方偏偏是堆叠着无数死人的刑堂,最像大夫的人偏偏是十大酷刑样样精通的刑堂堂主屠勇。

屠勇已经等在房间里了,他在不远处收拾着要为贺承处理伤口的器具,剔除腐肉的小刀、穿刺血肉的银针、缝合皮肉的丝线,每一样都要拿开水冲过拿烈酒泡过,经不得一点马虎。此刻连沈懿行都不敢催他,他自然顾不得贺启的坏脾气,只遥遥交代一句:“先把伤口的血污清理了,用酒把伤口洗干净。”

“好。”贺启将衣裳扯开些,看着贺承腰腹间深可见骨的伤,只觉得脚下发软,再不敢碰他分毫。

拖着尚未愈合的伤口护着陆晓怜滚落坡底,贺承腰上的伤早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之前缝合的丝线被挣断,伤口破损外翻,鲜血淋漓往外渗出,陆晓怜为他敷上的草药已经被鲜血洇得发乌。

有枕风楼弟子递上来一坛烈酒,可贺启下不了手:“烈酒触到伤口,得有多疼!”

“我来!”陆晓怜从沈懿行身后站出来,利落接过贺启手中的酒坛,看了贺启一眼,声音又沉又硬,稳若磐石,“我来,你帮我扶稳师兄。”

陆晓怜拿帕子沾了温水,小心地一点一点拭去伤口上的血污。

雪白的帕子渐渐被染得殷红,狰狞可怖的伤口也渐渐显露出来,陆晓怜心中一横,挥掌拍开酒坛的封泥,澄澈的酒水从坛口漾出,散开浓醇酒香。

此刻,没人有心思去想这是坛什么好酒,任凭酒气馥郁,人人只牵挂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人。陆晓怜重新取了一块柔软的帕子,覆住酒坛口,微微倾倒酒坛,酒水便将帕子浸透了,她握着沉甸甸的帕子坐在床沿,望着无力倚在贺启怀里的贺承,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师兄,你忍一忍。”

贺承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并没有回应陆晓怜。

而陆晓怜也并没有在等什么回应,她那句忍一忍,像是对贺承说的,也像是对她自己说的。一句话说罢,她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将吸满烈酒的帕子覆到贺承伤口上,那坛酒烈得像刀子,酒液渗入翻卷的皮肉,失去意识的人无法自抑地挣扎起来,喉间爆出困兽般的低吼。

贺启的脸色几乎与病床上的兄长一样惨白,失声惊道:“哥!对不起!你再忍一忍!”

昏迷中的贺承听不到他的惊慌,可咫尺之外的陆晓怜却听得分明。她眉头微蹙,目光扫过贺启,只见他扶住贺承的手臂微微发着颤,几乎压不住贺承挣扎的身体。她神色一冷,语气异常严厉:“贺启,你把他扶稳了!”

听见这边的动静,沈懿行从屠勇身边抽身过来,二话不说,从贺启手中接过贺承,双手抵住贺承的肩膀,紧紧压住他挣扎的身子,抬头冲陆晓怜道:“陆姑娘,你继续,动作要快,小承还压着一身内伤,受不住。”

陆晓怜点头,往帕子上又浇了一轮烈酒,咬着唇再一次将帕子覆上伤口。

贺承犹如无可奈何的困兽,脖颈往后仰着,试图挣脱难耐的剧痛。可他太过虚弱,即便用尽了力气,也无法从沈懿行和贺启的手中挣脱分毫。冷汗自额角涔涔滑落,他黑长的睫毛濡湿一片,剧烈颤抖着,却终究还是没有力气撑开薄薄的一层眼皮清醒过来。

“师兄,再忍一忍!”陆晓怜双目泛红,狠心将酒水浇了上去。

酒水冲开血污,露出伤口处泛白的皮肉,血色从皮肉之间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混着澄澈的酒水,蜿蜒过他劲瘦的腰身,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那头,屠勇终于收拾完了器具过来。

刑堂的弟子捧着灯台,跟在他身旁,油灯多添了好几根灯芯,将床榻旁照得明亮。屠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