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个角给他们看。
布包里是一只小瓷罐,贺承和陆晓怜都认得这只瓷罐,瓷罐里养着他们在七步岭上遇见的那只火红色的无主蛊虫。
担心惊动陆岳修体内好不容易被平静下来的失心蛊,金波飞快将瓷罐用布严严实实包裹好,收回怀中。不放心地探头看了陆岳修一眼,确认他依旧安然睡着,金波才继续解释:“这不是我养的蛊虫,却一直在我近身处活动,陆伯伯体内的失心蛊蛊虫护主,大概以为有人要害我,才会操控陆伯伯挣脱锁链来救我。”
“不过,现在没事了。”金波拍拍胸脯,“放心吧,我已经安抚过它了。”
得了下一任南疆圣女的保证,沈懿行稍稍松了口气。
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贺承忽然出声问金波:“你说失心蛊能操做中蛊之人,那么,给师”他稍稍一顿,旋即改了口:“给陆掌门下蛊之人,是不是想借陆掌门之手,去做些什么事?比如,去杀什么人。”
“不错,失心蛊最常见的用法便是借刀杀人。一般下蛊者会先让蛊虫熟悉目标的气息,之后蛊虫发现目标,便会操纵中蛊之人诛杀目标。炼失心蛊很麻烦的,但要是炼得好,中蛊人看上去是与常人无异的,非常隐蔽。这只蛊虫应该是我之前没炼好的,不知道被谁捡了去,竟然用到陆伯伯身上!”
解释到这里,金波恍然大悟:“贺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从陆伯伯所杀之人入手,追查究竟是谁把陆伯伯当做杀人的刀,对不对?”
“不对。”贺承脸色忽然沉下来,声音也冷如寒泉,直截了当地给金波淋了一头冷水,“陆掌门并未杀过人。”
贺承的这波情绪来得毫无预兆,不仅金波眨巴着眼睛接不上话,连陆晓怜和沈懿行也蹙着眉头看过来。他自知失态,抿紧了嘴唇沉默不语,如此相持片刻,他缓缓站起身:“既然已经没事,我就先走了。”
沈懿行看过来,目光遽然一紧:“你的伤”
顺着他的目光,贺承神情恍惚地低头,也看见了自己衣衫上被腰腹间的伤晕染出的血迹。他不慌不忙伸手拢了拢外袍,遮挡那片刺目的红:“没事,我回屋自己重新上药。”
贺承边说,边转过身往外走,却站在囚室栅栏旁,看着外面的血肉狼藉,不由顿住脚步。善后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息尚存的伤者已被抬走治疗,此时外面横七竖八叠放的,是来不及收拾的尸身和残破的躯干,遍地是横流的血水,犹如隔着汪洋,他这一步怎么也迈不出去。
怔忪间,沈懿行已经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肩膀:“别看了,我送你回去。”
贺承摇头:“刑堂落得这般境地,全因我而起,你不去体恤他们,反而来维护照顾我,如何能稳人心?”
沈懿行不以为然:“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那失心蛊是你下的?”
“我”贺承是想说点什么,关于他的身世,关于失心蛊,可故事太长,牵扯太广,他自己都还没有理出头绪,不知从何说起,只轻轻叹了口气,劝他,“总之,你留下吧,我能自己回去。”
沈懿行从来拗不过他,求助地看向陆晓怜。
其实即便沈懿行不用眼神示意,陆晓怜也是要站出来的。她有话要问贺承,这里人多口杂,确实不适合说事情。借着沈懿行递出来的梯子,陆晓怜迈了一步:“沈楼主,楼中事务要紧,我送他回去吧。”
这一句话里,陆晓怜没有执意要喊贺承“师兄”,也没有冷冰冰地连名带姓喊“贺承”,她用了一个不冷不热的“他”字,一如他们此刻的关系,捉摸不清,暧昧不明。
从刑堂回小红楼的路不长,但对此时的贺承而言,却不能算短。
陆晓怜只在最初时,问了贺承一句“还好吗?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