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寒坐回来,唇角勾着笑意,他已经是成熟青年的长相了,连笑容也是从容不迫的,“都是为这座城市服务的警察,在市局,在省厅,又有什么区别?”
刘晨风说:“好!就是要有这份觉悟。”
机动小组要求每一位队员都是全能型人才,最初的一年,鸣寒几乎不用执行任务,被刘晨风带到全国各地搞特训,以尽快适应在各种条件下作战。
鸣寒待在洛城的时间很少,每次回到省厅,都会从别人口中听到陈争的名字。陈争已是洛城市局刑侦支队的中坚力量,尽管他放开了步子追踪,陈争也总是在高处,他和所有望着陈争的人一样,看着那颗洛城警界最耀眼的明星。
他忽然不太想摘下这颗明星了,好像在山脚、在山腰看着陈争就很好了。他时常觉得,自己还不配拥有这颗明星,他应该变得更好。但他又感到浓烈的不甘心,他就是想要陈争,仅仅是靠近还不够。
这又是一轮生长痛,像是刺青一点点在骨骼里疯长。
外婆生了一场病,无法再下床。鸣寒请假赶回南山市,陪伴外婆最后的时光。其实外婆不算太老,但前些年照顾女儿耗尽心力,又接连失去女儿和丈夫,这几乎击溃了她。为了鸣寒这个外孙,她努力坚强乐观,如今鸣寒已经是出类拔萃的警察,她终于能够放下担子。
鸣寒前几次从洛城回来,外婆总爱问他工作怎么样,和同事们处得好不好,他一一相告,外婆欣慰地笑,有时还会提到陈争,“陈老师是不是很照顾你?外婆还没请他吃过饭,好好感谢他呢。”
他没有跟外婆说,其实陈争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许多个安宁的下午,他对外婆诉说他的想象他和陈争一起查案,一起执行任务,陈争掩护他,他烧家常菜给陈争吃。
外婆不住地说:“好,好,你和大家关系好,和陈老师关系好,我就放心了。”
如今,外婆长时间昏迷,偶尔醒来,却连他也记不得了。他坐在外婆窗边,想起小时候被外公外婆牵着手散步的情形,眼眶一阵酸涩。
他握着外婆干枯的手,眼泪落在手背上,外婆醒了,这次认出他,声音苍老却依旧温和,“寒寒回来了。”
“是,外婆,我回来看你了。”他哽咽道。
“请假了吧?”外婆说:“是外婆不好,害你操心了。你是警察,工作耽误不得。”
“不会。”他轻声安抚,“警察也有假期的。”
外婆突然神智清明,他知道,外婆这是要走了。他蹲在床边,小声和外婆说话。
外婆慈爱地看着他,忽然问:“陈老师和你一起回来了吗?”
他愣了下,低头不语。
外婆轻轻拍着他的手,眼睛浑浊,却早就看穿了他的掩饰,“可惜外婆没能亲眼看到陈老师,没能给你们做一顿饭。”
他惊愕道:“外婆,你……”
“我们寒寒都那么聪明,抓了那么多坏人,难道外婆是个笨蛋?”外婆气若游丝,“你总是说陈老师,你想当警察也是因为陈老师,外婆哪里还看不明白?我们寒寒是个胆小鬼,不肯给外婆说,也不肯给陈老师说。”
“我……”他的视野模糊了。
“外婆看得出来,是因为你是外婆的乖孙。”外婆缓缓道:“你要是不给陈老师说,陈老师可就不知道了。哎,外婆还是不放心呀……”
外婆闭上眼,时间的脚步没有人能够追上,它悄无声息地带走垂垂老矣的生命。
许久,外婆又清醒过来,颤抖着给鸣寒擦掉眼泪,“寒寒不哭,外婆会在天上守护你,还有……陈老师。你们都是……好孩子。”
床头的仪器发出单调的声响,外婆安详地离开了。
南山市已经没有让鸣寒留恋的人了,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