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让我们来的。”说着,那人看了看抱着头的单准,又看了看倒在旁边的拐杖,明白了情况,冲万舒点点头,两人就出去了,守在了门口,还带上了门。万舒思忖着退回来,回头看到单准还躺在地上,只见他缓缓吸了口气,黑框眼镜后面的神色看不太清,蹲下来,把单准的胳膊拉到肩上,把他架回到床上去。
全程单准都像一具尸体,没有反应。
万舒活动了一下胳膊:“你没了一条腿,居然还那么沉啊。”
单准终于有反应了,斜睨过来,眼神凶得骇人,然而万舒却不怕,此时他穿着条纹睡衣,头上还戴了一顶可笑的睡帽,却看起来比单准还要生气。
“单准同学,你失去的腿不可能再回来了,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知道!”
“那为什么你不愿意安装义肢?”
单准猛地坐起身,没有双腿的支撑,他只能用两只手撑住床,挪动青筋鼓起的拳头,向前倾身:“因为就是这所学校把我弄成了残废,但是学校却派你来,大发慈悲地告诉我,那些昂贵的义肢,随便我挑,不,我不会要你们的义肢,我不会再去喂什么奇美拉什么生化怪物,我是个残废,我会本分做个残废,直到毕业。”
“你如果要本分地做个残废,你根本活不到毕业。”
“那就死。”
单准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也是在出口之后,他也才意识到,自己当真有这样的念头,这感觉有种莫名的轻松,好像他从踏入这所学校就开始绷紧的肌肉和神经,都可以放松下来了,并且陷入到一种近乎安全的状态中,是啊,还有死,死了就结束了,堵在这句千疮百孔、疼痛难忍的身体里的恐惧、作呕、悲伤,都会冲破躯壳,飞出去,像梦里那样,飞出这座垃圾山一样的岛。
反正爸妈都以为他死了,反正蓝圆也已经死了,崔熙也已经死了,死就像蓝圆的黑白照片,就像崔熙突然不动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单准麻木地看着万舒,轻声说。
窗外又传来了敲击石像的声音,叮叮叮
像某种咒语。
“也许吧……但至少在这里,还有人希望你不要死,对不对。”万舒看着单准,用一种试图安慰什么的口吻,“我听说昨天历山醒了,但还无法离开病房,他派了人来,应该是想保护你,虽然我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现在你应该很安全,而且我也看到了,他在赛场上也拼命救过你,对吧?”
单准的眉毛轻轻抖了一下。
“对,他救我了。”单准突兀地笑了一下,“但这个世界上最不配让我感激的就是这个人,他救我一万次,不如死一万次让我痛快。”
万舒似乎有点被单准凶狠的表情吓到了,懵懵地眨了眨眼,单准无所谓地偏过头,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沿着轮廓投下阴影,他垂着眼,手掌摊开在床上,握了握,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
“我昏迷的那两天,有人来看过我吗?”
“嗯?”万舒推了推眼镜,“你是指谁?”
“……没什么。”单准倒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此时病房门口,那两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面色有些微微的紧张。
因为历山正站在他们中间,他穿着病服,胳膊打了石膏,脸和手背都贴着纱布,可以说有些狼狈。他低着头,后颈上是未经整理翻卷的衣领,他是不顾医生的叮嘱从病房里偷跑出来的,因为刚刚才知晓单准没能保住腿。
他的一只手搭在门把上,停顿许久,才放下来,对那两个值守的人说:“除了秦医生,别让其他人靠近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