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 ,工地的工头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我记得你跟秦瘤子认识?”他问 ,语气里意味不明。

陈生 麻木地点了点头,工头站在他旁边,一 言不发地抽了根烟。

把烟掐灭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他说:“给你两千块钱,你就当不认识这个人,走吧。”

陈生 猛地转头看他。

“秦瘤子不是我们老乡,我们这些人都是临时聚起来的,他刚来没几天,耍单帮的,大伙儿 都还 不怎么认识他。”工头平静地说,“小孩儿 ,知道为啥出来打工都得和老乡一 起吧?不然你在外面出了事,连个帮忙通知家里的都没有。这里面每个人都能拿一 千块钱封口费,给你两千,你别多事。”

陈生 难以 置信地瞪着他看,沉重的呼吸又开始像风箱一 样粗粝地响。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 把攥住了工头领口处的衣服,双眼血红地看他。

“那是条人命!”他嘶声厉喝,声音哑得厉害,“他死了!你没看到吗?他死了!他家里有生 病的爹妈,有老婆孩子,他倒在这儿 ,他家里人怎么办?你要瞒下来?你要他家里也一 起死吗?你还 是人吗?一 千块钱你就良心都不要了?!”

工头冷笑一 声,将他的手撕下来,一 脚将他踹倒在地,不屑地朝他吐了口唾沫。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说,“你不会以 为我不知道那个秦瘤子打的什么注意吧,这人来就不是干活的,就是想找个机会讹钱。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以 为不影响我揽活儿 ?我手底下一 帮老乡也都是来挣辛苦钱的,还 想我们给你们耍单帮的打掩护,怎么敢想的?真有意思。”

他那一 脚踹得极重,陈生 蜷缩着躺倒在地上,身形猛地佝偻,半天都没缓过来。工头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老乡,把他拖死狗一 样拖起来,拉到工地最角落的一 个小屋里,关上门,挂了把锁。

“老实 待几天。”有人在外面冷声说,“风头过去 了再放你出来,也没几天。到时候就说那个什么瘤子又去 别的地方打工了,谁都没证据,大城市这么大地方,丢个人哪还 能找着。”

陈生 逐渐缓过那一 脚的那股劲儿 ,沉默地躺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慢慢握紧了拳头。

脸上疼出虚汗淌了一 脸,他往脸上抹了一 把,蘸着湿润的汗渍,在水泥地上默写出一 串数字。

秦瘤子家里的电话号码,他没有手机,秦瘤子一 连和他说了半个月,恳求他务必将这串号码记在心里,到时候想办法把这个报丧的电话打出去 。

仿佛早有预感,知道自己的死亡很可能像投身大海的一 颗小小砂砾,掀不起半点波澜。

陈生 耐心地等到晚上,工地里陷入一 片安静的黑沉,饿了一 天,手脚有点虚软,但白天睡了一 觉,现在冷静而清醒。

工地上临时搭建的铁皮房质量都相当一 般,但想要没有声响地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陈生 慢慢起身走到门口,试着拉了拉门,纹丝不动,锁头还 在上面。

门因 为他的尝试弄出点动静,几秒种后,外面响起个幽幽的声音。

“别费劲儿 了,出不来的。”有人在门外低声说,“别折腾了,你和他不也刚认识没多久,拿钱走人不挺好的么。你年纪轻,不知道,工程队里出了事,死了的那个能给家里挣个二十万赔偿,活着的这些就要找背锅的。你离他那么近,还 跳得这么厉害,很可能就是你了,从咱们血汗里平摊出来的钱,大老板们永远不亏。”

铁皮屋里一 片沉默,外面的人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