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后,长久地沉默,而后轻声又补充了一句。

“……这样最好。”

方舒雁收回视线,没有多说什么,只 简单地道:“回头给你牵个线,去和嘉华那边接触一下,然后尽量说服公司让你去读书。别太操心钱的问题,不够可以来找我借。”    贺深笑笑,也不扭捏,坦然地答应下来:“现在吃小敏住剧组都包了,暂时不用,进组前我把之前租的房子 退了,空在那儿白花钱。出了剧组钱不够交房租的时候我一定过来。”

方舒雁点点头,温和地叮嘱:“有问题就 说,记得别藏在心里瞒着。”

好。贺深点点头,顿了一下,朝旁边看了一眼。

“说起 来有点奇怪。”他立刻提出了一个问题,“怎么感觉最近谈制片脾气转好了不少,我在这边开小灶,他也不会若有似无地盯着我看了。”

提到这个人,方舒雁才轻描淡写地朝旁边看了一眼,仿佛刚注意到那边还有个人在闲晃。她很快收回视线,波澜不惊地反问:“不好吗?”

贺深看了她一眼:“对我来说当然好,对方导的话不一定。”

方舒雁:“……”

方舒雁理智地没有多问,把人赶去一边:“行了,今天没有夜戏,明天拍大戏通宵,今晚回去好好休息。”

拍摄进度已经完成得差不多,明天要拍的是 整部电影最后的一个大剧情,秦瘤子 辗转在几个工地打工,工资始终被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克扣。家 里的老父亲在地头上摔了一跤,一股寸劲儿摔得头破血流,当场昏迷,抢救回来一条命,又花了一大笔钱,让本就 拮据的家 庭更加雪上加霜。

秦瘤子 肩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每天同时打两份工,人愈发沉默。出来打工的哪个不是 背着嗷嗷待哺的嘴和伸手要钱的家 庭,对他的情况最多也只 能分出多余的同情,谁也没有能力伸出援手。

秦瘤子 重压之下,被压得摇摇欲坠,身体状况急转直下,连多干一份体力活都成了奢望。

走投无路之际,秦瘤子 突然听 见有两个新来的打工仔说,之前在上个工地干得好好的,结果上个礼拜不慎把一个人搅进了水泥里,出了人命,工地被迫停工整改,听 说赔了二十万,他们 干不上活,只 能过来找新的工地干活。

像是 溺水之人看到了一块脆弱的浮木,秦瘤子 呼吸粗重,眼睛突然发亮。

他拉住同屋的陈生,郑重地给他跪下磕头,请他帮自己最后一个忙。

帮他意外地在工地上丧命,而后把这二十万赔偿金讨到手。

无论是 对秦瘤子 的演员还是 贺深,这场戏都是 一个无可置疑的难点,这几天的拍摄计划都因为这场戏而有所调整,剧组能不能比预期更快地收工,全看明天这场戏能不能拍出想要的结果。

贺深点点头应下,起 身离开,走过去的时候和谈致北打了个照面,谈致北看他一眼,随意地问:“聊什么了?”

贺深回忆了一下,掐头去尾地总结:“方导说要是 我没钱了可以找她借。”

谈致北眉毛稍稍一扬,对他道:“还是 别了,方导手头其实 也没什么钱,你有需要的话不如朝我借,都是 一样的。”

贺深看了看他,竟然又回头看了看方舒雁,露出个有点了然的表情。

方舒雁:“……”

方舒雁微笑着看回去:“看什么?别听 他的,资助你这点钱我还是 有的。”

贺深冷静地摆了摆手,礼貌地回:“嘉华如果肯签我的话,我到时和公司预支一下就 是 了。放心,杀青之后我不会没事随便打扰你们 的,两个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