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的钱不 够在 大城市住下,睡桥洞又 和地头蛇打了一架,被围住群殴,打了一顿后丢出来,晃晃荡荡地去了郊区,总算捞到间能租得起一个月的小房间,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边的房子也没有什么押金的说法 ,哪天付不 起钱了,第二天自然就被连人带东西扔出来,根本别想赖账。陈生住的房子就是刚被腾出来的一间,上一任屋主在 工地上拌水泥,干了好几 个月,每个月都 要押一半工资,临到快结束,不 知道哪个环节的人携款跑路,工地没活干,钱也没人发。

城市处在 日新月异的建设当中,正是开始新一轮旧城改造的时候,到处都 在 施工,包工队的素质良莠不 齐,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 在 发生。固定工程队的民工不 够用,很多都 是现招的,没什么组织能仰仗,碰到这样的事情只能自认倒霉,想哭想闹都 没地方跪着。

发不 出工资,也就交不 起房租。上午被撵出来,下午陈生就搬进来住,房子永远空不 下来。搬出来的人叫秦瘤子,因脖子上长了个大瘤子闻名,真名不 可考。平常为人算是憨厚老实,被人这么带着点奚落地呼来喝去也不 会生气。

但兔子急了都 会咬人,秦瘤子现在 住的地方都 没了,在 几 个看热闹的人不 怀好意的撺掇之下,恶向胆边生,堵上门找陈生打架来了。

他想得很简单,看陈生一副年纪不 大的样子,也不 高 不 壮,走路还一瘸一拐的,看着不 怎么能打。他要是能用拳头打赢,那这个月这房间就还是他的,一个月之内都 不 用吹风淋雨,他再找找活干,说不 定下个月的房租也就挣了出来。

陈生本来体力好于他,但刚在 桥洞底下被人打过,现在 其实有点使不 上力气。但来者不 善,对上秦瘤子幽幽的眼神,陈生现在 已经明白,这里不 像他想的那样,活多好挣钱,到处都 是金子。这个城市很大,想找个容身的地方却很难,里面 人那么多,每个人却都 冷眼看着别人,不 带什么好意。

他们恶狠狠地打了一架,谁都 付不 起下个月的房租,打赢了的人才能有个还算遮风挡雨的住处。

在 打架这方面 ,贺深拍得没有那么顺畅。

他太凶了,和他对打的演员根本打不 过他。他打起架来异常熟练,一看就是个经验老到的熟手 ,而 且出手 下脚都 特别狠,一点亏都 不 肯吃,见 拳头挥上来就要打回去,毫不 迟疑,纯粹的本能反应。

把对面 的演员打得一阵懵。秦瘤子在 电影里已经将近四十了,演员本人更是已经四十出头。平生也没拍过什么重要角色,只比龙套稍微好点,零星演过几 个有名有姓的角色,始终都 没混出头,一把年纪了不 出来拍戏就会挨饿,还在 往剧组投简历,但已经不 再抱有什么梦想,纯粹是为了生活。

平白挨了一顿打,秦瘤子的演员感到十分委屈。这场戏来回拍了几 遍,感觉始终不 对,他也就连着挨了好几 下,揉着腰直叫唤。

这个配置的剧组,当然请不 起动作 指导,没人想到动作 这里也会出问题。方舒雁关了摄影机,皱着眉绕着贺深转了一圈,不 明白一直很有灵气的他怎么这里就调整不 过来。

贺深本人也很不 好意思,主动去扶对戏的演员,和人家道歉,叹着气和大家解释:“不 反抗就要挨打,我打习惯了,谁没事打架时主动让自己 吃亏啊。”

“你都 和谁打架?”方舒雁问他。

“和谁都 打。”贺深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