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沉默了，他一口啐出嘴里的竹叶，面上冷若冰霜。

追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莫良宵，不禁有些奇怪道：“少主，玲珑姑娘是不是惹您生气了？”

“她死了。”

这下轮到追风懵了，玲珑，地字楼的杀手，曾被张元评价为天生媚骨的女子，揽月楼中无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她对任何人都会说：“小女子年方二十，”事实上，也从未有人怀疑过她不是二十。

在几个月前，有凤来仪阁的阁主被黑龙寨寨主王禄雇佣揽月楼天字楼杀手季雨，杀害。

因为没有确切证据，有凤来仪阁不好对黑龙寨寨主复仇，阁主座下首席大弟子便亲自往揽月楼跑了一趟，最终以两千七百两银子请了地字楼的杀手玲珑为师报仇。

玲珑走的时候天气还有点热，她披着一件轻纱软绸的薄衫，媚态横生地站在揽月楼前。

沉霜江两岸的风吹拂着她的衣发，她纤纤皓腕摇着手上的一柄团扇，上面画的美人是她本人，据说还是主上亲自给她画的，能让主上为她作画，这玲珑在揽月楼的面子自是不小。

而她在楼前等了半晌，终是冷哼一声，五指拂了云鬓叹道：“到底是楼主，面子大，我们在这楼下都等了这许久了，也没见她下来。”

张元回头看了一眼，差弟子上楼去找，找了没多久，那弟子就急急来报说：“楼主，楼主不见了！”

而方白那时候恐怕已经在快马加鞭去京城的路上了吧，众人又惊又怕，只有那玲珑姑娘娇滴滴地笑了两声，道：“有趣，有趣，倒是一个有趣的楼主，你们好好找她去吧，待我从黑龙寨回来，定要与这楼主好好结识一下。”

谁想她这一去就是三四个月，楼主在京城找到了，又辗转从潮州回来了，他们还在一起过了一个团团圆圆的中秋节，他们还在跟着楼主做些胡闹且有趣的事情，而玲珑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与她相见，与她结识。

楼主甚至不知道还有玲珑这么一号人吧，追风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唏嘘，但揽月楼做的就是取人性命的勾当，生死有命，谁也无权改变，只因玲珑在楼中做事别具一格，所以楼中人人都认得她、熟悉她、关心她，现在她死了，或多或少，都还是有些不舍的。

“少主，玲珑姑娘她……走的好吗。”

委婉地问一句，不过是想知道玲珑是怎么死的。

莫良宵稍做沉吟，手上的竹枝在地上胡乱画了几画。

“嗯，她是吞金自尽的。”

玲珑不会武功，不会任何兵器，她能成为地字楼的杀手全因她杀人总是出其不意，就连揽月楼的张元每次收到她的汇报也总会觉得奇怪，情报显示，在死者周围的人中，最没有嫌疑的那个就是玲珑。

就算有人多事绑了她去见官，恐怕就是大理寺寺监来了，也无法断定玲珑就是杀人凶手。

玲珑很享受做一个杀手的快感，有时她会化身为江南歌姬，怀抱琵琶站在那烟雨迷蒙的飞檐楼头，嘤嘤切切的一番弹唱，引得商贾大家为她一掷千金，当她想让其为自己赎身的时候，对方又以各种理由拒绝，而这正是玲珑的目的所在，她只是想找一个理由，让自己去杀一个不配活在这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