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很痛苦……”追风唏嘘，不住摇头，他那双平日里精光闪现的眸子似乎都快挤出泪来。

莫良宵道：“那倒没有，我见她还挺高兴地笑了半天，她说，杀了这么多人，终于能亲手杀死了自己了，是一种解脱。”

“晚不解脱，早不解脱……”追风拿眼去睨莫良宵：“为何偏偏是少主去的时候解脱了。”

“你怀疑小爷欺负她？！”莫良宵说完就要去踹他，吓得他大呼小叫跳到一边。

追风远远躲在一棵竹子后面，略有些委屈道：“那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就寻死？”

“寻她的情郎去了，小爷可拦不住。”

第一百零八章 老来吟唱

追风又道：“少主说的是黑龙寨寨主王禄？”

“那不然呢？你以为张元让小爷去这一趟是因为什么。”

在揽月楼的历史上，是有杀手与被杀之人相爱的故事，不过当时那情况追风也不是很清楚，据说老楼主非常震怒，亲自追到天涯海角，将这一对奸夫淫妇斩杀剑下，由此可见，揽月楼杀手最忌讳的便是动情二字。

追风道：“少主，玲珑姑娘怎么说？”

想起当时玲珑的表情，莫良宵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残忍了，当时他赶到黑龙寨的时候，玲珑正坐在厅内。

床上躺着王禄，想必喝多了，正在呼呼大睡，莫良宵翻身进了窗内，踏着月色走到那妩媚女子的面前，她似乎永远不会醉，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莫良宵说：“小爷本想学学你的做派，杀人之前寻个由头，但不仅浪费时间，且还没那么多由头可以寻。”

玲珑坐在桌边咯咯笑了起来，她天生娇媚，笑亦更美，她说，“少主，你和我不一样，你可以有自己的人生，还有老楼主视你如骨肉，你是自由的，而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想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罢，去演一个正常人，你学我作甚。”

莫良宵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便又问她道：“你这次为何迟迟不愿动手？”

玲珑端坐桌前，看着窗外月色，眸光潋滟喃喃自语：“为何不愿动手？只因他那个傻瓜处处顺着我，依着我，伺候的我没一处服帖的，我每天都在寻由头找错处，可我找不到，我什么也找不到了……想来，真正爱上一个人，你便不觉得他有什么错，便会觉得，他所作所为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莫良宵当时挠挠脑袋，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你中毒太深。”

“毒？我没中毒，我不过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让自己死的理由罢了，揽月楼的规矩，杀手和目标都只能活一个，不是吗，我死，你放过他吧。”

莫良宵剑眉一挑，看着面前之人道：“你莫犯傻，你就算死了，他也不能活，谁让我来了呢。”

玲珑笑的凄美，她起身，扶了鬓角，娉娉袅袅地向床边走去，她一边走一边道：“那就让我来为楼中做最后一件事吧。”

她走到床边，掏出早已备好的匕首，手上动作没一刻停顿，一剑穿心，男人抽搐，血溅了她一身，她却兀自笑吟吟的吞下一块金子，躺在男人身边，握着男人逐渐冰冷的双手，自顾自地吟唱着一曲小调。

“流水迢迢晚梳妆，湖绿簪，云作裳。

白墙黑瓦，挑灯门前错一场。

烟波也看破，总归成双坐，思一场，念一行，老来自吟唱。”

玲珑的歌声真的很好听，可惜的是，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莫良宵随手将手上的竹枝扔了出去，大步向前走去：“她还能怎么说，无非是感谢小爷成全了他们，将他们葬在了一起……”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到，追风从竹林后冒了出来，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