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其实也喝得不少。

……

同一个夜晚,同一片月色下,同样的呼朋引伴,但在?京郊的某座破庙里,却是与花家花园截然不同的景象。

破庙前的空地上燃着火堆,几块嶙峋的乱石被架在?火堆边,就是一个简易的土灶了。缺了口的陶瓮被歪歪斜斜地架在?乱石上,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弥漫出一阵十分浓郁的香味。

十来个有老?有小的乞丐围拢在?火堆边,一个个眼睛发?直地看向陶瓮,年幼的小孩子们忍不住把?手指放在?嘴里反复地嗦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所有人都?规规矩矩,没有一个敢上前争抢。

因?为这火堆,这陶瓮,这锅香得让人迷糊的骨头汤,都?是有主的。

汤的主人单独地坐在?火堆另一面,他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身上到处都?是脏污,叫人分辨不出他的年纪和长相。他看起来就是个经?验丰富的乞丐,就连踞坐的姿势都?那么随意,仿佛已经?与这里的环境,与这十来个乞丐融为一体。

但不知为何,从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所有的乞丐都?不敢随意招惹他,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像是这座破庙真正的主人。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自从他来了之后,每天都?能带回来一些吃食。

有时候是放了好?几天的干馒头,有时候是已经?冷掉的半只烤鸡,总之每天都?不空着手。今天就是一大块肉,老?乞丐带着小乞丐们进山拾了许多蘑菇,炖了这满满一大锅。

“咕嘟咕嘟……”陶瓮里的肉汤翻滚着,弥漫出的香味越发?浓郁。

不知过了多久,始终一动不动蹲坐着的人终于动了,他从身边的地上拿起一个裂了一条缝,却洗刷得干干净净的陶碗,从陶瓮里盛出了一大碗肉汤,又捞了两大块肉,然后端起碗走到一边去。

这个动作?就像是某种讯号,当他一转过身去,老?老?小小的乞丐们便立刻扑向了火上的陶瓮。

他们顾不上烫,也顾不上拿碗,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肉汤里,先将肉块捞空,然后才是蘑菇,最后连汤也被喝得一干二净。这个过程中,自然免不了争抢、扭打,但一切都?发?生在?静默之中,不敢惊动了那人,更不敢打坏了陶瓮。

从始至终,那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他坐在?破庙前的台阶上,默默吃完碗里的东西,然后拿着碗到不远处的溪边刷洗。

然后,他会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洗去一天的尘土和燥热。

若是有人能在?这时看到他的脸,会惊讶地发?现,这张脸是如此英俊、如此年轻,然后他又将由此而注意到,这年轻人的身材也是如此高大,虽然很瘦,却给人与精干之感。

他的长相与身材,本来都?是非常惹眼的,绝不会被人忽视。但不知为何,当他身处乞丐堆里时,这些特质似乎又都?消失了。

就像他已真正地成为了一个乞丐。

满京城的人都?在?找西门吹雪,但是他们想不到,西门吹雪竟会藏身在?一间糕饼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