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以恪坐在床边观察他许久,见他醒了,问:“哭什么?”
蓝文心坐起身,抹了一把眼泪,双手捂脸沉默了片刻,哑声说:“我梦到你杀了人,警察拉你去问讯,你一句话也不说。他们问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不说姓名和身份,只说‘我是蓝文心的粉丝’,害我被警察捉去问话。”
韩以恪盯着蓝文心毫无血色的脸,觉得很好笑。蓝文心就是这么一个虚张声势、色厉内荏的人,每句话都免不了吹嘘自己的人,将他忘得一干二净的人,无时无刻招蜂引蝶的人。如果要韩以恪说出为什么对蓝文心念念不忘,他几乎找不出一个具体的理由,可笑的是,如果要韩以恪下定忘掉他的决心,他发现这件事同样艰难。
于是这么多年,他在忘记蓝文心与原谅蓝文心之间不断挣扎,怨恨中带着不舍,恨到现在把蓝文心关在自己地盘里,原本是想直面内心的怨恨,没想到每时每刻都在加深不舍。
“然后呢?”他问。
蓝文心的睫毛颤了颤,“我说,是我管教不当,我愿意一起承担后果,然后我们两个被关在监狱里反思悔改。”
韩以恪霎时多了一份想象――大结局里,王子和公主幸福地在监狱里生活,蓝文心忍受不了监狱冷硬的床板,吩咐韩以恪用稻草和棉花编织成床。两人躺在粗糙的婚床上,晚上透过铁窗望窗外的月光。蓝文心感慨道,小韩,想象我们飘在大海里,今晚月光这么亮,可以分清航行的方向了。
正想象着,韩以恪的手指被捏了一下,他回神看向蓝文心。
蓝文心问:“陶欢怎么样了。”
“程朗说他刚醒。你想去看他?”
“当然了,”蓝文心雷厉风行换好衣服,“陶欢是和我拜过把子的兄弟,他出了事,我怎么跟大哥交差。”
两人抵达程朗家时,程朗刚好将私人医生送出客厅,那位华人医生平翘不分,说话“死来死去”的:“没死(事)没死(事),受了点小刺激,吃过药,睡一觉,精神又回来了,有死(事)你找我。”
蓝文心惊慌地拍胸口,追着他问:“要死?这么严重啊!”
“哎呀,我不是说没死(事)吗?淡定,淡定。”
蓝文心急眼了:“淡定不了啊,死了才找你,你是哪里来的庸医,有没有资质证明,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位医生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光秃的脑袋像颗红鸡蛋,他抖唇说:“没死(事)死不了,有死(事)救不了!”
话毕,他冷哼一声离开。
听到陶欢情况不乐观,蓝文心叉着腰,将憋在肚子许久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
他首先把炮火轰向程朗:“陶欢来找我学琴你不放心,他找关海你就放心了?首先关海看外表就不是好人,你的眼镜没度数的吗?岂有此理,把我看作坏人了,我从来没被人这样看待过,真心寒呀!你说关心陶欢,连他接触的人谁好谁坏都摸不清,究竟是真心爱护他,还是单纯要他听你的话,如果是后者,你和关海有什么差别!”
他深吸一口气,将炮火轰向韩以恪:“如果不高兴就可以对人开枪,我真想给你们两个人的脑袋两下,可以吗?这个世界能不能和平一点啊!天天和一个未来杀人犯呆在一起,我的精神都要崩溃,再这样下去,你就抱着我的尸体哭吧!”
程朗和韩以恪低头看地板,大气不敢出,像两个被校长训话的小学生。蓝文心训完话,雄赳赳地进房照顾他可怜的粉丝,顺便送上粉丝福利――给陶欢剥橙子。
陶欢靠着床头,心情极感动,蓝文心剥多少,他就吃多少,被酸橙子酸出两滴眼泪。
蓝文心见他感动过头,叹道:“你傻不傻呀,我比关海弹得好,也比他有耐心,为什么你偏偏要找他去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