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日,他想把这个当作礼物送你的,但还没见到你,他就断气了。”
银链中间挂着一颗红宝石,宝石边缘镶嵌细钻,明明是红宝,光泽却不如细钻耀眼。
韩以恪见过这条项链,有一天他去探望卧病在床的韩为勤,韩为勤从夫人的遗物中找出这条项链,放到阳光下看。他的手很抖,眼珠几乎透明如玻珠。韩为勤眯着眼端详项链很久,感觉记忆如窗外的阴云,聚成一团,分散不开,他不确定地问韩以恪,这是不是红宝石。
那只是块红玻璃。
韩为勤是孤儿出身,年轻时一穷二白在码头当搬运工,二十岁那年在游轮打工遇到妻子陈蕴,即是韩以恪的外婆。陈蕴受邀参加朋友生日晚宴,游轮上人挤人,走动之间,陈蕴的项链掉了。她在甲板上找了很久,因为晕船不适,随便找了个船舱休息,碰上做服务生的韩为勤。陈蕴说项链丢了,没有珠饰,怕出去被人笑话。韩为勤听罢,用酒瓶碎片给陈蕴刻出一颗“红宝石”,颜色倒是不错,在黑夜里隐隐反光,晚上大家看不清楚,只觉红宝衬玉肤,让陈蕴体面了一把,以至于两人结婚那天,陈蕴不戴父母送的真红宝,偏偏戴着韩为勤的玻璃项链下嫁。
韩以恪从外婆口中听过这条项链的故事,玻璃容易暗淡,陈蕴不舍得丢,韩为勤便在玻璃边缘镀上细钻,维持它的光亮。
“你觉得怎样?”韩为勤一直盯着赤红的玻璃片,他有眼疾,那抹红在模糊的视野中尤其亮眼,仿佛瞳孔涂上了红漆。
韩以恪答:“颜色不错。”
“这是你外婆的项链,”韩为勤这点倒是记得,“她一直留着,想必很珍贵,现在她走了,不要拿去拍卖,要留给适合它的人,也不要给你妈妈,她乱扔珠宝,不懂得珍惜。”
于是这条玻璃项链便流转到韩以恪手里。
韩沛观察陷入沉思的韩以恪,问:“你和你外公偷偷立过什么约定吗?”她挑起那条项链,翻看两下,“咦”一声,“这是玻璃吧,你外公坑你,或者他被人坑了,男人的眼光果然信不过。”
韩以恪收起项链,问韩沛,需不需要送她去机场。
“叶书书送我。”韩沛挎起手提包往大堂门口走,边走边说,“虽然我不会插手你的事,但你要跟我稍微交代一下,你现在是在谈恋爱还是在违法犯罪,我好提前和律师报信。”
有什么区别呢?韩以恪思忖着,谈恋爱几乎等于违法犯罪,就跟捕蝴蝶一样,喜欢才捉,不捉就心痒,捉了便是残忍,就连“喜欢”都难免施加伤害,如果“喜欢”变成“爱”,简直是两个人在悬崖峭壁上玩跷跷板,不是你死便是我伤。
爱与犯罪唯一的区别在于,罪犯施暴只会沾沾自喜。而爱情,死了一个,另一个恐怕也要殉情。
思索许久,韩以恪回答:“一半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