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初抓住她的脚踝,她脚腕细,他的手掌刚好可以整个包裹住她的脚腕。

他平静地看着她。静了很久,他松开手,说:“红妆,我中意你。”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

红妆愣住,破天荒地感到一点不知所措。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软化了下来,软下去,软下去……软成了水,水里荡着一些声音,说着诱人的话。

她去听,听到脑子里闪过很多荒唐的念头。

太荒唐了,她想,真的是太荒唐了。

她逗弄他,逼迫他,然而实际上她自己也不觉得季寒初会真的爱她,又或者他真的爱她,她也不觉得他会将爱说出口。

可如今他竟然说了。

他说,他中意她。

可是,中意又如何?中意又能如何?

那些念头红妆没有说出口,就好像它刚才并未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只是站起来,默默穿好衣服。

红妆将定骨鞭捡起挂好,从怀里掏出那个玉镯,捧到了季寒初眼下。

“还给你。”

季寒初没有动,他把头垂得很低。

红妆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我的,可我不在乎。你们觉得我是好人还是恶鬼,我也不在乎。季寒初,我只想告诉你,我比你想的要坚定,那些仇我不会放,该杀的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看着季寒初,他沉默着,一个字都不说。

红妆蹲下来,与他齐平,看到他的双眼微微泛红,在近得不行的距离里,她能发现他喉头滚得厉害。

他倔强地看着她,用不说话来拒绝。

红妆牵过他的手掌,把玉镯放在他干燥的手心,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像了结了一场恩怨。

“季三,你是个好人,但你命不好,遇着了我。劳你一番深情错付,对你不住。”

说完,她就走了,头也不回。

她没有回头,也没去看身后的季寒初,一直到她离开,他还是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那些荒唐的念头,和那句情意绵绵的“我中意你”,就像从未发生过。

(四)遮望眼

红妆放了殷远崖。

不是杀不了,到最后季寒初几乎已经是默许了这件事,当时他那么难过,她只要走到隔壁一个手起刀落,殷远崖这条命就能交待了。

她只是不想当着季寒初的面杀人,不管以前有没有,但这次她格外不想。

可放了殷远崖,真的是后患无穷。

先是走在路上莫名有压迫感,像被人盯着后背,还带着不为人知的杀意。再是某一天店小二突然换了张生面孔,半夜天枢把她拎起来,带她去看水井里原来的店小二被泡得发胀的尸体。

给她熏得差点吐了。

天枢接过手边递来的一杯茶,不屑道:“你现在满意了?”

给他递茶的正是乔装成小二的殷家子弟,此时他已经被天枢做成了傀儡,死气沉沉的脸上扯出僵硬的笑,脖子嘎哒嘎哒地响。

红妆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酌饮:“过两天就解决了他。”

“你解决个屁。”天枢说,“等你解决,脖子都给人抹了。”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往外瞄了一下,然后转身过来。

他们换到了一家新的有间客栈,掌柜是个彪悍的黑心鬼,窗户年久失修,一打开,“吱呀”一声兀地响起,惊扰飞虫。

天枢抱着手,歪头指着外面,重重树影里坐着个清瘦的男人,苍白又沉默,一动不动,不知坐了多久。

天枢:“我早和你说过,叫你别忘了你师姐怎么死的。”

红妆上前关了窗:“我也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