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桌上的血迹。飞溅出的少量血液已经干涸,整张桌子触目惊心。

保镖将他签好的支票收起,走过去塞到了谢堂暄外衣的口袋里,抬手取出了他口中的白球。

“现在去医院,这截手指还能接上。”

贺知延语气一顿,站起身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谢堂暄:“去和你姐道歉,我派人送你去医院。否则,弟弟,你可能真的要残废了。”

剧痛过去后是脱力的麻木,他没有血污的左手拿出口袋中的支票,在看到上面的数字以后,泪珠又大滴大滴地滚落。他连忙将支票塞回口袋里,握着被纱布裹住的伤手,踉踉跄跄地跪到了芜茵面前。

乔裕已经完成任务,静静地让到了一边。

该道什么歉?谢堂暄仰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芜茵,脑袋中忽然有一瞬间的空白。或许这些年他做过太多对不起芜茵的事情,让他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又或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无论是邬立梅还是芜茵,为他付出都是应该的,以至于到了真正要道歉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件。

芜茵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呼吸不禁颤了颤。

“姐,对不起。我不该一直问你要钱,”谢堂暄声音一凝,喉咙仿佛被血糊住了,“我不该去赌博,不该把家底败空,不该从小到大都想方设法问你要钱……不该……妈要把你送走的时候,我不该……什么都不说。”

房间里只有他断续的哽咽声。

芜茵没有说话,她看向谢堂暄被血洇透的纱布。一直没有变化的神情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终于有了些改变,她紧紧攥着手掌,侧过头将脸转到了衣架在灯下的阴影中,然后沉默着转过了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贺知延走到了他身前。

他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跪在地上抽泣的谢堂暄,抬起的鞋尖轻轻碾向他被纱布包裹的伤口。

“我不是你姐,你别指望我会对你心软。如果再被我发现你来给你姐找麻烦,下一次丢的就不只是手指了。”贺知延语气淡淡的,鞋尖却向下。

谢堂暄痛苦地嚎叫了一声,抱着手掌蜷缩在地上。

“听懂了吗?”

月亮

外面有打扫屋子的声音,很轻,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

芜茵坐在自己的床上,背对着门望向窗外的雨幕。平江的天气让她很难在春夜看到一轮完整的月亮――被邬立梅送走的那天晚上,那轮月亮出奇的圆,所以即使经过这些年她已经忘记了那天的细节,却仍然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

上初中的时候芜秋的身体就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她心疼钱,不肯去医院。芜茵在学校的时候也习惯了省吃俭用,有一段时间经常贫血。在操场晕倒之后被送到了医院里,班主任打不通芜秋的电话,所以只能来她家里看看。

谢堂暄正坐在楼梯上用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芜茵从急诊的病床上醒来,谢堂暄给她倒了一杯水。她静静地等着他下一句话,倒完水后的谢堂暄坐在了病床前面,将手机收了起来,犹豫着看向她:“姐,你的零花钱能不能支援我一点――妈不给我钱,我最近饿的只能吃泡面了。”

她从来不会指望谢堂暄懂事。

所以他成年以后,芜茵再也没有给过他一分钱――哪怕邬立梅的诅咒再恶毒、再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