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深想继续扶他,胡乱地点了点头,下一顺,被紧紧地抱住。

“我是爹爹啊……”怀抱很快松开。

江雪深抿嘴看他,他忽然颓了声音,目光涣散地扫着她的眉眼:“女儿,我错了。”

空气中的酒味太过浓郁,太过醉人。

要不,她怎么能从父亲嘴里听到这句话呢。

江尧是江家宗主,是正道栋梁,最后才顺便是她的父亲。

她是被顺便到的那一个,所以哪怕母亲入了族谱,哪怕她成了江家的嫡长女,却依旧很少有人将她真正看做江尧的女儿。

血缘或许是她最后的遮羞布。

而现在,在她愿意试着去承认这些事实的时候,她的父亲却醉意汹汹地告诉她:“我是你的爹爹,之前对你造成的伤害,是爹爹错了”。

这不是玩笑么。

江雪深静静看了他半晌,跟着坐在了台阶上,抓过酒壶猛饮一口。

“对不起。”他还在继续说,“我不知道对你才是好的,却选择了最差劲的方法,我是一个糟糕的父亲。”

“但是,这不代表你不好……”

“这也不代表我不爱你,孩子……”

饮下最后一口酒,江雪深侧眸看他。

江尧已经彻底醉了过去,枕着手臂,侧躺而睡。

这不代表不爱她?

江雪深有些想笑,牵了牵唇角,却觉得连笑都令人疲惫。

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种父母,有些父母对孩子过于严苛,有些父母对孩子过于溺爱。有些父母喜欢将自己无法承受与成功的愿望强加给自己的孩子。

还有一些父母,会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行着“伤你最深”的举动。

他们的每一次伤害都像利刃刻在骨子里,却无法从皮肉上窥见。

到头来,终于在某一天发现自己或许错了,便要求孩子的原谅。

而她的父亲可倒好,到头来发现自己或许错了,却连自己孩子的原谅也不需要,一股脑地剖析了自己的感受与想法,就不了了之了。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好话烂话都让你讲了呢。

之前的伤害都是真的啊……

“到现在,那些伤痕还是很疼的。”很疼很疼的,每次想起时,都觉得疼得她发冷。

耳边是江尧呢喃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女儿……但你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江雪深眉头一蹙,用力眨了眨眼,凑近江尧,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但是我仅代表我自己,接受你的道歉。”

这世界上有千万个父亲也有千万个儿女,她只代表江雪深,接受了江尧的道歉。

不代表那千万个儿女,只代表她自己。

她也不代表女儿的身份原谅父亲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不管理由是什么,伤害就是伤害,那是穷尽一生都没有办法愈合的伤口。

她接受的只是一个她需要的道歉,哪怕这场道歉沾满酒味,哪怕只是借着醉意的虚伪。她需要这样的道歉与自己和解。因为,错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

月色如水,落在空荡荡的酒壶上,还有睡姿诡异的两人。

慕朝在瓦檐静躺了很久,终于听到下方酒壶落地的声音,酒壶摩擦着石板在地上滚了一圈后,他坐起身往下看一眼。

江雪深半醉半梦地学着江尧的样子并排躺在阶梯之上。

要不怎么说是父女,她的姿势、动作,每一秒的呼吸,都与江尧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慕朝一跃而下,带起微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挠了挠抓了抓脸。

他叹了口气,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