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一头狮鬃似冲天短发,身上仅着中衣。日光打在他身上薄布料,衣下似有若无透出宽厚的背脊线条。

裴花朝一口气上不来,只道大势已去,着了这贼子的手。她欲哭无泪,揪紧胸口,这一揪触着布料,立时低眸检视,便又能呼吸了。

她身上嫁衣凌乱松脱,绸缎料子拉了几道口子,万幸由外到里,衣服一件没少。

“醒了?”东阳擎海背对她,随口问道。

他旋过身踱来,双臂轻摆,神态松弛,然而周身生气蓬勃,雄伟身形蕴满力量,彷佛眨眼就能爆发。

裴花朝头皮一紧,抓起手边枕头朝他就扔。

松软枕头咻地飞出,落在东阳擎海前方,偏了方向。

“这准头不行啊。”东阳擎海笑道。

裴花朝跳下地,奔向搁了匕首的几案,跑到半途,东阳擎海斜刺里杀出拦在前头。

“小娘子活蹦乱跳,看来可以洞房了。”他露齿笑道。

裴花朝急急煞住脚步,忙不迭倒退,退了几步,猛可福至心灵,生出一念。

“你……你……”她依着一点灵机思索,回忆过往,依稀理出些头绪,因说道:“其实你心胸宽广,无意拿女人家撒气报复……”

东阳擎海微挑浓眉,“怎么说?”

“你若存心……咳,存心轻薄,先前我昏迷不醒,你大可任意摆布,不会等到如今……啊!”

东阳擎海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她。

“小娘子清醒反抗,才有滋味啊。”

此前两人搂抱隔着一层冷硬盔甲,这回肉身相贴,男人结实柔韧的身躯紧密依附,裴花朝直冒鸡皮疙瘩。

“做做做什么……”她连捶带推避开东阳擎海。

东阳擎海抓住她哈哈笑道:“屋里就咱俩,能做什么?”

?蠡ǔ?在他怀抱疯了一般左突右冲,居然挣脱了,随即她继续跑向几案,抄起匕首对准自己。

“下棋,”她说:“我们下棋。”

六:你若得不到我

东阳擎海走向她,慢悠悠笑问:“小娘子,你究竟想自尽,或者下棋?”

“你强逼于我,我便自尽。”裴花朝将刀刃抵住皮肉,颈部传来刺痛,淌下一条热流。

“我何必在乎你死活?”东阳擎海顿住脚步。

“我死了,你报复崔陵的谋划便功亏一篑。”

东阳擎海摆了摆手,“别掉文,老子斗大的字不识两石,听不懂什么‘功’啊‘篑’的。”

“这……你若……你若得不到我,便不算真正报仇。”

东阳擎海闻言,又露出匪里匪气的坏笑,“你死了我固然睡不着,你活着难道便肯让我睡?”

臭不要脸!裴花朝通红了面皮,无奈形势比人强,只能把詈语咽回肚子里,忍气打商量。

“我们赌棋,我若赢了,你不得动我一根寒毛,保我平安离去,永不相犯。”

东阳擎海摩挲下巴,一脸不正经,“换句话说,我若赢了,爱怎么动你,你全依?”

呸!裴花朝暗自对东阳擎海啐个不住,面上老着脸皮道:“是。怎么,敢赌不敢?”

东阳擎海望着她,面上恒常惫赖坏笑,眼色却深了起来。

这等沉默凝注比他满口荤话更教人胆颤心惊,裴花朝强自镇定,挤出笑靥。

“也是,堂堂一个山大王,倘或败在妇人手里,面上可无光了,莫如动用蛮力稳当。”

东阳擎海一哂,“甭激将,当心搬砖头砸自个儿脚。”

裴花朝还真有些担心斗棋一举讨不了好,她自负棋力不弱,却也不敢小觑东阳擎海。毕竟那贼子房间无甚玩物,唯有鹘鹰和棋桌,以此推断,他平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