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的床单、听见痛苦的呻吟,听见郎中急切的敦促。
虽然这么说略显孩子气,但此刻傅伯珩确实有些想家。
他迫切想要知道裴姐姐收到信时的反应,想收到她的回信;亦想起燕京尚未光顾过的美食,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想到屋头里养的小狗,它有没有好好长大;想到离城前母亲含泪的双眼......
来的路上,父亲语重心长地和他说:“军人殉国,魂佑疆土。生亦悲秋,死亦悲秋①,你既跟着我来,就必须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刀剑无眼,没人知道你曾是永昌侯的独子,更不知你姓甚名谁。将来马革裹尸,功名或许也落不到你头上即便如此,你仍无怨无悔,不害怕吗?”
当时他是如何回答的?
他听到自己用稚气尚存的声音,郑重答道:“爹,你同孩儿说,出征前要给重要的人写信,孩儿写了。我在信中同裴姐姐说,‘武将世家,自幼学的是沙场征战,满耳听的是精忠报国’,大敌当前,我身为大齐儿郎,怎能退让?我是永昌侯的嫡子,要学会肩负责任。爹,我准备好了。”
风吹动城头赤红的军旗,猎猎作响。傅伯珩缓缓抬头,眼眶通红,强忍泪意。
前日击退敌军时,那个同他勾肩搭背,到处说要照顾他的李大哥,实际才大他三岁。
然而变故来得猝不及防,眼看敌军撤退,众人预备整军返回时,有支箭突然直直射向傅伯珩。
原以为要命丧于此,却有人替他挡下了这一箭。
回首,李大哥的眼神夹杂欣慰与悔意,他拼尽全力,只匆匆留下一句给家人的话便撒手人寰,就此化为黄土一抔,魂归天地。
傅伯珩被他最后的眼神击溃,整整两日浑浑噩噩。
永昌侯和堂哥忙得不可开交,连睡上半个时辰的机会都没有,他怎敢前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