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月是不灭的灯火。
韩文清自从得知线报,便没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他负手立在廊下,将纸条收拢在掌心,微微溢出一声太息。
“出来吧。”
隐匿在夜色中的人影一顿,似乎未料到他会这么快被察觉,确认韩文清说的是自己后,认命地走出来:“哥......”
“你怎么进来的?”
陆时逸没接话,垂着眸子。若玉鼎真人在这儿,定会讶于他此时的唯唯诺诺。
“兄长,我都听说了。”他又上前半步,斟酌辞藻,试图说服眼前之人,“即便不回草原也好,我们一块寻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定居,或者浪迹天涯也不错。”
韩文清深深看他一眼,摇头拒绝:“阿逸,你以为,是什么支撑我走过这般长远的路?我要复仇,既是为你我,亦是为娘亲。”
提起娘亲,陆时逸目光发散,露出相同的痛色来。
母亲的死,仍是兄弟俩心中那道过不去的坎。
“当然,我也要乌戈尔为多年来的血汗泪,付出代价。”
他猜不透兄长真正的计划,亦不知他未来的打算,分别多年,二人之间早就变得陌生。
陆时逸隐约产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然而还没等他询问,身前的兄长突然捂住嘴,弓起身子,殷红的血透过指缝,在地上留下大滩刺眼印记。
陆时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懵,僵在原地,浑身动弹不得。
风起又止,树叶发出阵阵沙沙声响,他才如梦初醒般,扶住韩文清的肩,失声喊道:“哥!怎么会这样?!”
0103 第九十七章 风波起(下)
“哥!怎么会这样?!”
韩文清面色苍白,细看甚至隐隐发灰,可他依旧满不在乎地抹去嘴边的血迹,似乎早已习惯这种状况:“无碍。当初与你走散以后,他们的人很快便找到了我,以你的安危逼我入宫为质,替他们做事、传递消息,又怕我跑了,命南疆人给我下蛊。倘若我不自量力毁约,就会暴毙于逃跑的路上,而这蛊一日不除,我的身子便会日渐孱弱,终日手脚冰冷,如同冰窖。”
轻描淡写的一段话,落在陆时逸耳中,却字字锥心。他垂下头,手心渐渐攥紧:“哥......都怪我。”
韩文清摇头:“阿逸,我先前就同你说过,你没有错,娘亲亦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他此生有大半时间都漂泊在外,没有安全感,像一株浮萍,摇摇晃晃,时常羡慕那些扎根土地的大树,羡慕头顶飞过的大雁。
初到燕京时,他每天都怀念在鞑靼和母亲、弟弟相依为命的日子,没有伪装,没有欺骗,生活也逐渐有了盼头。那是韩文清心中最真挚,最美好的时光。
那些平静的日子,只是比现在好了一点,就足够让人怀念。
而今物是人非,复仇形势危如累卵。
他无法停下脚步,一旦出现差错,便是满盘皆输。
他输不起。
“哥,你为何不私下与三皇子结盟?届时策反鞑靼,有他相助,你定能成功脱身。”
韩文清扬眉,颇有几分意外:“你们很熟?”
“倒算不上。”陆时逸思忖片刻,“玉鼎当初偶然救过他们,我进京寻你时,再次与其相遇,二小姐听闻我的身世后,便让三皇子安排我入宫,之后”
之后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因着哥哥的耳提面命,陆时逸尚未跟任何人透露他已经与兄长相认的事情,就连与他情同手足的玉鼎也被蒙在鼓里。加之韩文清根本不为所动,拒绝和他一起离开,陆时逸无奈,继续隐瞒真相。
提起裴筠庭,韩文清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