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3)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是被回?忆压得沉重:“仿佛从我记事起,母亲便病了。我不能让她抱,更不能与她同榻而眠。我只能独自躺在那张小床上,远远望着她。记得有?一年冬日,我四岁,母亲因父亲气得吐了血,趴在床边,鲜血从鼻腔与口中不断涌出,地上积了好大一滩血。”

“大夫赶来诊治,却怎么?也止不住血。而我……只会?躲在冰凉的被窝里哭泣。那时我总觉得被窝冷得刺骨,仿佛里头也浸满了血。只要蒙上头,便能闻到那股血腥味。以至于后来许多年,但凡用被子蒙住头,我便觉窒息,仿佛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始终萦绕不散。”

他说着,垂下头,地上是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他忽而苦涩地笑了笑,手依旧轻轻推着秋千,动作极轻,生怕她一不小心从秋千上跌落。

过了片刻,他再开口:“后来的几年,我的生活简直如坠地狱。即便如此,我仍努力保持着乐观的心绪。直到十四岁那年,我凭自己的努力考中了状元,身边的人才对?我稍加和颜悦色,父亲也终于肯多看我几眼。我拼命用功,只为有?朝一日能摆脱那糟糕的命运。”

“与你相遇的那一年,起初日子还算不错。我得到了些许尊重,也感受到了一些关爱。后来在城门处遇见你,你趴在我面前?,惊慌无措的模样让我心有?所动。看着你纯真的样子,那时我便想,这世上终究还是有?美好与希望的,否则你怎会?过得那般开心、那般快乐?我送了你一枚金叶子,因为我想让你记住我。”

院中很?安静,唯有?他的声音。

“从皇宫回?去后,我便收到了你的信。那时我心中满是疑惑,心想,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怎能写出如此真挚的文字呢?可一想到你那明媚的笑脸,我又觉得合理?了。那一夜,我激动得辗转难眠,提笔想给你回?信,写了一遍又一遍,却总觉得不够好,最终竟未写成一封满意的。可结果信未写成,反倒被父亲发现。”

他说着那一年的事,她沉默地听?着,他们的缘分好似早已?注定。

他又继续道:“信被父亲收走后,我被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ろんぶん 他不许我与你再有?任何交集。那时我想,等?过些时日,等?我想好如何回?信,再与你细细诉说。可没过多久,我便接到任务,不得不离开京城。谁知一去便是半年,归来时已?是奄奄一息,仅剩一口气。我几乎成了一个废人,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见,连路也走不了,整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回?忆那段日子,如同梦魔,似乎有?一万八剑插在身上每个地方,那种疼痛仍记忆犹新?。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说起来都难以喘息:“就在我觉得这世间已?无留恋之时,方齐和方于不知从何处找出了你写给我的那些信,一共十几封。方齐站在我床边,一封封读给我听?。读着读着,他的声音哽咽了,读着读着,他竟也落泪了。而我,本来看不清的眼睛又被泪水模糊了。”

“后来,等?我眼睛能看清时,我一遍又一遍地读那些信。信中的每一个字,我都仔仔细细地看过,对?我而言,那不是字,那是被人认可的希冀。原来,我这糟糕的人生里,也是可以照进阳光的。后来,我已?记不清自己究竟看了多少遍,只记得每读一次,就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原来我并?未看错,曾经那个阳光明媚、开朗活泼的小姑娘,竟是那般勇敢。她喜欢什?么?,便直言不讳,心中有?了爱慕之人,便毫不犹豫地提笔写信,一封封信字句真挚,好像对?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希望。”

“可那时的我,已?经在泥潭中越陷越深,也深知,自己早已?没了资格再给你回?信,更没了资格去奢求什?么?。每每想到你还那般年少,人生路还那般漫长?,未来还有?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