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她......”张攸年声音发颤,衣上血痕犹未干涸。
老医师打量他?周身伤痕,温声道:“公子宽心,箭已取出,虽伤及肺腑,幸未损心脉。只是失血过多,需好生将养。”
医师又见他?袖口渗血,叹道:“我看公子伤势亦不轻,可要先行包扎?这伤若耽搁久了,别再发炎了。”
晚青妤未有性命之忧。
张攸年闻言,心头巨石方落,眼眶霎时泛了红。他?长舒一口气,随医师前去疗伤。
换药时,医师一边为他?清理伤口,一边叹道:“我不知诸位从何处来,但?看你与屋内那位公子, ろんぶん 皆伤痕累累。那位公子胸前背后多处创口,却只顾守着那位姑娘,连伤都顾不上治。他?可是你的朋友?待我为你包扎妥当,你且去唤他?过来。这性命攸关?之事,耽搁不得。”
朋友。
银针穿皮而过,张攸年紧咬牙关?,强忍酸楚,默了片刻回道:“好,我稍后叫他?。”
说起“朋友”二字,于?他?重若千钧。
晚青妤温婉,付钰书清冷,陆临跳脱,晚清禾敦厚。犹记那年春深,晚青禾还和手把手教他?临帖。晚青桁则总跟在他?身后,脆生生唤着“攸年哥哥”。
最?是陆临顽劣,曾在外祖母院中的枣树上蹿下?跳,不慎跌断腿骨,疼得直哭。至于?付钰书......思及此处,他?心头微窒。那人白衣胜雪的身影在记忆中忽明忽暗,其?中纠葛,竟难以言说。
付钰书生来便是金尊玉贵的公子,锦衣玉食,从未受过半分委屈。他?确曾待他?亲厚,或许真心视作知己。然他?自幼生于?微末,心性渐生偏执,竟起了争胜之心。
他?渴慕那些触不可及的荣华,妄想?成?为付钰书那般人物。直至今日?方才顿悟,那些珠玉锦绣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少年时共同的欢乐,才是难得珍贵。
晚青妤,那个总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的人儿,会毫无保留地将满目韶光都赠予站在阴暗处的他?。
正是因着她和那些伙伴,让他?方知,这世间既有风雨阴晴,亦有光华灼灼。
可叹流光易逝,故人零落。晚青尧英年早逝,晚青禾形销骨立,付钰书家?业倾颓生死?不知,而今连晚青妤也身受重伤。
思及此,他?只觉喉间发苦。人生恰如?明镜,心若蒙尘,照见的自是扭曲形貌。
医师包扎完毕,他?走?青妤房前伫立良久,方才轻叩门扉。听得屋内萧秋折沙哑应声,这才推门而入。
甫一进门,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但?见晚青妤伏卧榻上。
萧秋折坐在床畔,十指紧扣晚青妤的手,听得门响,转过头来,而后眉心微蹙,旋即转回,目光依旧落在晚青妤苍白的面?容上。
张攸年缓步近前,见晚青妤昏迷不醒,心口如?遭芒刺,眼底霎时泛起热意。
房间里一阵寂静。
“疼的昏了过去,还好没有伤及要害。”萧秋折嗓音沙哑地开?口。
张攸年低应,见萧秋折遍体鳞伤,青衫尽为血浸,面?上血汗涔涔,竟分不清哪些是泪。他?喉头滚动,动了动唇:“你的伤很严重,先去包扎。”
萧秋折闻言没有立即回应,房间里安静了一会,他?这才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