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眼睛就一直看着自己那地上的孽孙。
八尺有余的精健身量,纵使缩成一团仍是很大的块头,长臂长腿蜷抱着,看着极其别扭,像是成人装作小儿的稚样。这种无意识的自护行为,不知是他年少几时养成的习惯。
陈执坐在桌前看了他半日,一直看到他转醒。
过了许久,陈敛骛才颤着眼皮睁开眼,伸开四肢,撑着地面摇晃站起来。
第一瞬就是在屋子里环视找到陈执。
陈执和他对视,冷冷地说道:“朕不和你的这点小家子气计较。你先照朕的安排把江山稳住,此后的事我们此后再说。”
陈敛骛长身而立,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太祖,不知清醒了没有。他伸舌顶了顶腮帮,而后张开嘴用袖子抹了一把,带出口里褐稠的枯血沾满了袖口。
是陈执那一巴掌打的。
陈执看着,偏过头长吐呼息,狠狠压下胸膛起伏的那口气
然后提腕给他倒了杯茶,在桌上向他那边推了推。
陈敛骛仍站在原地,一眼不眨看着陈执。
“过来!”陈执高训他一声。
陈敛骛这才动了腿,走到桌边拿起那杯茶,含进嘴里漱了漱。
本来要往地上吐,但想到这宫里每一处都是为陈执精心布置的,陈敛骛走到搁架上找了个水盂才吐了血水。
“你现在立刻召崔怀景进宫,把龙匣给他看,让他拿走一包解药,交给他儿子中最有口舌韬略的――此时马上,急赴罗国和谈。”陈执对他说道。
陈敛骛又吐了两口才吐净嘴里血腥,放下盂罐走回桌前,他对陈执言道:“崔老头非说自己一生壮志未酬,要亲自去和谈立功,我说要六十万罗兵,他说他能借到八十万。现在估计已经在马背上颠着身子骨出关了。”
“你留在崔府的那十六个陈扩老禁军,我遣同崔老头一道去了,诏书上交代了回陈靖难的十六道路线,也吩咐了定要高头大马持陈扩军牌入城,一路号令靖难友军之名,毋惊民心。到罗国领了兵他们就分道而行,各路反扑姜党叛军。陈邦北面无虞。”
“都城用不了十万陈兵,我分了一些南下去护商行运河,剩下的都移到皇家禁郊供粮安帐了。后宫的姜家人已经派兵控制住,宫里的这些动静传不到外面去。姜党的臣子明日解决,早朝时我会派兵一个不漏都押到肇权殿中。”
陈执看着面前的玄孙,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第42章 “太祖、夫人……让我放进去操操好不好”
所有的这些安排,陈执并未告诉过别人,而陈敛骛做的一样不差。
“谁教你的?”陈执问他。
“太祖教我的啊。”陈敛骛说道。
陈执双眸正正投向他。
“说过爷爷不喜欢我吧?皇兄皇弟们开蒙读书的那些年,爷爷把我赶到皇宫别院里住。”
“在别院幽宫的时日里,太祖生前留下的兵书、政书、家书我全都读过背下了,字也是从那上面学着认的,书法也是一笔一笔照着太祖体描的。”
“太祖书里说天子行事当肖乾卦六爻,位卑势弱而处境艰险时,切记初九――‘潜龙勿用’,要藏锋守拙,要隐忍始终。”
“可惜太祖在草莽之中隐忍伏势,结果飞高腾远占尽天下,而我隐忍半生,如果没有太祖来救,也就是能多活这半生而已。”
陈执没想到,真龙的种传了五代,又飞出来一条真龙。
能照着他留下的半面棋局把后招一一算尽走对,这不是只靠背熟他留下的谋政之书就能做到的。
而“忍”这一个字,也是说来容易做来难,英雄肝胆往往败在这个忍字上面。可陈执在草莽之中忍到十六岁,陈敛骛在皇城之内忍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