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国生长于北荒不毛之地,未经教化,嗜血好杀,这样的民族难以收驯,太祖在时伏跪于铁腕之下,太祖身后则狼子野心又起,边疆日益松动,属国之称名存实亡。

但此次大举兴兵犯境,还是百年来的第一次。

北民震悚。

当年秦岭以北罗国治下,汉人沦落浑如豚犬。如今罗国再犯北土,一石激起千层浪,民心喧哗难安。

流言一时甚嚣尘上。

一纸文章被放在了陈执的案上。“罗国侵境以后,这篇檄文几乎是一夜之间席卷天下,如今已经公然贴到都城来了。”崔怀景说道。

陈执垂眼看去,这篇纸为首工笔大书七个字――

讨太祖元帝檄文

陈执把纸拿起来。

“曩者,秦岭以北华夏山河尽为罗狄所虏,千万汉民摧折近半。太祖亲率汉骑北上伐罗,兵马如云速疾如风,而势如雷霆。沿道莫不壶浆箪食以迎军,感激涕零以叩主......”

“十载之间,踏破两千里狄兵,挥鞭划阴山而治,三千万臣民山呼万岁,自以为从此家国可依......”

“是时罗狄只存八百里之地苟且,残兵剩将,将奄一息......”

“八百里以灭罗贼而绝后患,而太祖之不为......”

坷??

“携罗地之冶女盈车,盛异域之奇珍累马,鸣金收兵,班师回廷......”

“胡马践踏汉民七十余载,血海深仇,一朝可报,然太祖得灭豺狼而不灭......”

“太祖亦乃草莽寒门出身。然自此思之,呜呼扼腕!太祖思民之心实远逊思好女奇珍之心切也!”

“罗狄何者?虎狼毒心。一朝得喘,尚有双足立于马上弯弓,必思面南以射天下......”

“而太祖只顾当世之功,不思后世之民......”

“如今推之,陈民目下之祸,实乃当日太祖手植也......”

陈执抖了抖纸页,翻开下一张。

“太祖元帝五传至今,举国之壮丁充配北疆以抗狄,荒田不播,妇孺不养,老幼游离,孤苦寒饥......”

“而罗狄破百万驻兵之边防如入无人之境,策马驰骋,箭指中原......”

“国力尽数充边,中原之兵尚有一战之力乎?”

“而今上仍荒废朝纲,浸淫后庭,罔视举国之将尽,生灵之摧亡......”

“帝已不帝,国将不国;家已无家,民其民乎?呜呼哀哉!”

连着陈敛骛一块骂了。

陈执看完,把文章放回案上。

“冀州几地,有人带着檄文去砸民间百姓自建的太祖庙,把相拦的百姓都呼作陈贼,”崔家长子在旁说道,“要是有人护在庙前不走,就先砸活人再砸死庙,好几位老者都为此失了性命。”

陈朝承平日久,少辈只是耳闻太祖英名,只有耄耋老辈确有亲长曾蒙太祖救命救家之恩。

陈执看向崔怀景。

“贼喊捉贼,真是贼喊捉贼。他们姜家名为抗罗实为养罗,这些年来把一国之壮丁都收拢到自己麾下,此时却归罪到太祖爷身上。”崔怀景抓着胡子咬牙。

陈执抬手指了指,“你这胡子见少。”

“家父在家中气得日日捋须叹气。”崔家老大在旁插嘴说道。

“捋出什么了吗?”陈执问道。

“这都是姜家的谋划。”崔怀景说着,手又捋上胡子,“太祖爷是镇住陈国的一座山。有太祖爷的名在,陈氏子孙的正统就永远在。现在姜家要推倒这座山。”

“罗国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进犯边境,肯定是姜家开门揖盗,或者罗国与姜党伙